殿中之人,除了宫濯之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吓懵了,西宫太后甚至忘记了哭泣。
半晌,她才回神,弱弱地问:“那……那你打算何时公布?”
宫濯默默地侧过身,面向了宋清娴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快了。少则半年,快则……两年吧。”
宋清娴左右四顾,疑心自己身旁是不是有什么怪物,不然,宫濯的目光明明没有凝聚,为何她还是觉得他在看她。
直至宫濯离开,殿中的人还是没能完全回过味来,西宫太后冥思了许久,还是不能置信:“不对呀,难道他真的有人选了?阿娴,你知道他有心上人了吗?”
宋清娴连连摇头,她要是知道,之前也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替他物色了。
西宫太后叹了一口气:“唉,但愿这回是确有其事,不是他新的拖延之计吧。阿娴,你自小与他一块儿长大,就与他的嫡亲妹妹一般,得空便多看着他一点,千万别叫他的诡计得逞了。”
宋清娴诺然点头,心里却犯难。经历了昨日之事,她以为,自己怕是很长时间不敢去招惹阿肃了,尤其是在他的婚事这件事上。
……
宫濯回到御书房后心情却是不错,四下无人时,甚至微微翘起了嘴角,仿佛先前在西太后寝宫拍案冷喝的人不是他。
案前端坐,提笔落墨,批阅奏折的速度似乎也比往日快了不少。
“陛下,这是您要的《花语录》。”卫离呈上来一本小册子,又悄然退了下去。
执笔之手顿了一下,又书写了片刻方停,转而翻开了小册子。
所谓《花语录》不过是民间流传的一本杂书,里面记载了各种花草的传说以及花中寄语。譬如牡丹,所寄之语为圆满、浓情、富贵;菊花,所寄之语为清净、高洁、真情;芙蓉,所寄之语为清白、坚贞、纯洁……
书中偶尔长篇大论,偶尔寥寥数语,宫濯一一翻阅着,然而,那些记录着奇葩异草的语句都被粗略扫过,只中间不起眼的某页留住了他的目光。
葱兰,又名葱莲、玉帘,枝叶翠绿,花开纯白,寄花之语——初恋、纯洁之爱。
初恋,这名词是如此动人。
宫濯捧出宋清娴送的那盆葱兰,亲自拆开了那层粉色的缎帕,置于笔架左侧,伸手可及之处,他静坐凝望着,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唇瓣,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无人知晓,这位素来冷峻肃气的帝王,竟也有如此温润柔和的一面。
“陛下,郡主有信。”御书房外有人通报,是今日当值的小监。
宫濯敛起神色,大手一挥:“呈上来。”
小监呈上的确只是一张纸,叠得四四方方,墨汁方干,还带着一股墨韵清香,上面书写着一行飘逸且熟悉的字:昨夜醉酒,事尽忘,可曾无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