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不愿及笄,及笄之日还是来了。
三月初十,天色不算十分明朗,太阳躲在云后半遮半掩,但这并不影响宋府的热闹。宋太傅作为当今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三大辅政大臣之一,他唯一的女儿的及笄礼自然是盛大的,更何况,他的女儿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晨曦郡主。
宾客们陆续而至,大都是京中有头有脸之人,至于参礼的正宾、有司及赞者等人,更是身份尊贵,德才兼备,美名远播。
宋清娴扯了扯身上的采衣,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从昨夜开始,宋夫人便再三叮嘱,叫她今日不要出了差错,在宾客面前失礼,而今晨,又是大清早地就被拉了起来,一会儿沐浴,一会儿更衣,此刻到了宾客面前,还需时刻注意着礼仪,这叫向来松散惯了的她觉得十分不自在,只盼着这及笄之礼快些结束。
好在宋夫人先前的准备充足,这及笄礼的各个环节都进展得顺利,因而并未叫她不自在得太久。
玉簪穿过宋清娴顶上的发髻,彰示着她从今往后便是一名成年女子,可婚配他人,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一个小子。
宋太傅与宋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长成,亭亭玉立,青春洋溢的模样,心中的滋味大致是相似的。
既骄傲欣慰,又担忧惶恐。
骄傲欣慰的自然是女儿的健康与美貌。京中美貌女子不在少数,但出落得比宋清娴更好的却没几个。
担忧惶恐的却是女儿的性格。宋家乃书香世家,宋太傅作为帝师,其文才自然不必多说,嫡长子宋清昱虽然还欠少许气候,但在青年一代中也是名声大噪的,就连宋夫人,年轻时也是名满启京的大才女。偏偏到了宋清娴这,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自小便贪玩,喜欢舞刀弄枪,不管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都只粗浅学了个大概,而旁的大家闺秀都不懂的骑射武功之类,她却学得有模有样,甚至比寻常的男子还精通。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之间,娴儿都及笄了,这女儿性子向来跳脱,将来到了婆家,也不知会不会惹婆家不喜。”宋夫人感叹道。
“放心吧!娴儿是个有福的。”宋太傅轻轻地搂住妻子的肩膀。
父母的担忧与欣慰宋清娴却是一概不知,及笄礼一结束便如脱缰的野马般蹦了出去,直奔自家的后花园。
“玉兰,玉兰,我来了!”她一边跑一边挥着手道。
只见花园中站着一名穿着月锦襦裙的少女,年纪与宋清娴相当,肤色偏白,面容清秀,眸若秋水,远看着,就像一株玉兰,亭亭玉立于花海间。
少女腼腆羞涩,先前略低着头,此时见了宋清娴便抬头笑了起来。
“阿娴。”她轻声唤道,声音温温软软的,听起来极为舒服。
此女名作白玉兰,乃镇国公唯一的嫡女,亦是宋清娴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挚友之一。
镇国公夫人早逝,镇国公常年驻守边疆,早年便将一双儿女留在京中,寄居于外祖家,三年前,白玉兰的哥哥也前往了边疆,因此镇国公一家如今留在京中的只有白玉兰一个。
许是从小都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缘故,白玉兰竟养成了怯懦胆小的性格,在熟人面前倒也罢了,若在陌生人面前,连说话也是声若蚊蝇。
本来,宋清娴是想请白玉兰给自己的及笄礼当赞者的,但因白玉兰胆小,不愿在众多人面前露面之故,最终只得作罢,转而请了宋夫人娘家的一位表姐。
为了表达歉意,白玉兰送了一个亲手绣制的香囊与宋清娴,香囊以五色丝线缠成,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味,不管是形状还是香味,都是宋清娴喜爱的。
宋清娴欢快地收下了香囊,牵起白玉兰的手一起走向府中西侧的一个偏院。
偏院是用来待客的,平素都空着,然而今日却早早地便进驻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侍卫侍女之类都候在院外,院中开阔明亮,左侧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莲花池,池边连着一座小亭子,亭中则是一张石桌与几方石凳,虽是偏院,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静幽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