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新科状元祁俊遇事向来镇定从容不露声色,章淮又何时见他眼中有过这般慌乱的神色过。
见此更是朗声大笑道:“祁大人呀祁大人,今日我章淮能得见你这般慌乱模样,也是三生有幸了。”
“你且静心以待吧,我章淮便是上天入地翻了这大梁后宫,也会把你要寻的阿诺带到你的面前来。”
“……好!”
这话说得……瞬间被拆穿的祁俊不觉好不窘迫。
章淮头也不回大笑着离开,暗地里把这一切悉数听到的阿平踟蹰半响,也是走了出来。
“大人。”
“何事?”
祁俊看他,清辉冷月之下,眼眸里半点暖意全无。阿平呼吸一滞,已到嘴边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知晓自家大人向来孑然一身不喜与人接触,更何况如今又有了心尖上的人呢,所以即便他说出君怡公主心悦他之事还有何用?
不如便将错就错吧,说不定那公主跟每日半道上给他送礼的姑娘一样,不过是一时兴起也不无可能。
阿平忽觉这些主子之间的事,已超出了他所能插手的范围了,想了想,便只能低垂着头为自己突然出宫一事胡乱扯了个慌。
“太子有请。”
“哦?”
祁俊皱了皱眉,但也是迅速进宫去见了太子阮毓。
不过阿平虽是刻意避开了栖梧宫之事不再提起,祁俊仍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翌日早朝刚过,他且与礼部侍郎商议完君怡公主选婿一事的后继事宜,便径直往栖梧宫走了去。
大梁素来风调雨顺,四季分明,这仲夏时节亦是偶有甘霖的,昨夜陆陆续续一直下到此刻,方有消停。
待到祁俊一路来到栖梧宫时,已是雨后初晴了。
天际尽头厚重的云幕渐渐淡去,栖梧宫内争奇斗艳的四季海棠被细密金粉的阳光普照得像是扑了淡淡的金粉一样。
因着阮思齐一夜辗转反侧,小叶子公公也是一眼未眠的,此刻于栖梧宫正殿前愁得正是焦头烂额。
转眸间突然见得祁俊的身影,当即吓得三魂七魄皆飞了出去,“祁大人?”
小叶子公公又惊又喜,慌忙起身迎祁俊入殿,一面却示意一旁的宫侍急忙去把此事禀报于自家公主。
谢天谢地,他们家公主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祁大人亲自来栖梧宫了。
小叶子公公喜不自胜,慌忙让人拿了上好的茶点来。眼前如斯俊颜配上这朦胧升起的茶香袅袅,怎么看都觉像一副传世的名家墨画。
“谢公公。”
祁俊眉眼含笑躬身施礼。
小叶子公公尴尬收回目光,不觉受宠若惊,慌忙道:“祁大人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咱家该做的。”
正觉不知如何自处之时一抹红影便自殿外奔进来了。
不过红影虽艳,小叶子公公的目光却独独落到了那未着寸缕踩在冰冷地面的玉足上。
“……”
简直没眼见了,这小姑奶奶怎的这般模样便跑出来了,小叶子公公慌忙借了故悄然退了出去。
不过阮思齐心下正是心潮澎湃得忘乎所以,自然是未曾注意到自己的脚下。
直至祁俊惊异的眼光看来,她这才低眸瞧见了自己的失礼。足上未着寸缕,衣衫也是凌乱不整的,艳红的纱衣歪歪斜斜披在身上,哪还有身为大梁金枝玉叶的半点仪态。
阮思齐不觉面色一红,慌忙便低下了头去,却听得祁俊向她施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祁……祁大人,请起。”阮思齐故作镇定自若让了让,颤抖着的嗓音却出卖了她。
祁俊抬眸,方才不曾注意,这会儿才发觉这君怡公主竟是衣衫不整来的。
不觉尴尬,慌忙再度施礼道:“微臣到殿外等候。”
话落,也不等阮思齐发话,便落慌退出了殿外去。
雨后初晴,夏风正是徐徐如初春润雨,祁俊在栖风亭外立许久才渐渐消减了这心中莫名的躁乱。
待到阮思齐梳妆完毕到来时,祁俊已然心绪平静,又恢复了素日里温良恭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