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老头岁数比郑家老太太年纪还大,满脸的皱纹看不出一丝好皮儿,只一双眼睛还看着精神斐然,也不至于让人怀疑他医术。
毕竟大夫越老越吃香,他打量了一会儿老太太,后又哆嗦着手便指使着他们将人背上榻躺着。而后又慢悠悠摸索出了厚垫,坐在旁边闭眼把脉。
郑氏坐在茶桌前,医馆的学徒已经给她端过来了茶水,“孙夫人,你喜欢的毛尖儿,今日新煮开的茶叶子,您尝尝味儿。”
俞氏一直在老太太旁边候着。只不过那李大夫自一把上脉开始便闭上眼睛,老神在在的,都半刻钟也没个信儿。又念着今儿个小姑子突然像个人了,觉得自己今儿冷了她,便过来搭话,“妹子以前常来这医馆儿吗?”
郑氏好容易放松下来闭着眼儿品茶,闻言耳朵尖儿动了动,“不常来,嫂子哪儿想这么一出,谁家没事儿爱往医馆儿里跑,我还盼着这辈子都不用来医馆呢。”
俞氏哦了一声,又看郑氏在那儿一口一口的品茶,似乎对那味道极为满意。
她是个粗人,唯一喝的就是大麦茶。寻思来寻思去都不晓得说些什么,便也不凑上去赶着烦了。
又等了点儿日头,那大夫才颤颤悠悠的收了手,旁边小学徒见机的扶着他过来坐。
“大夫,我娘患的是什么病?”郑氏放下茶盏,手指有一圈没一圈的绕在桌上。
李大夫半睁着眼跟她对视一遭,又清了口嗓子,已经沙哑老朽的嗓音意外的充盈了整个屋子:
“老太太除了眼睛身体上到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轻时候苦吃的有点多,骨头现在脆了,人老了都脱不开这一遭,我如今也是这么个情况,日后只能好好用东西补着,下田种地也别再想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时就哭了,让她不干活好好养着,那相当于一个拖油瓶似的给儿子媳妇罪受?
俞氏连忙走到婆婆跟前轻声细语安慰,郑氏亦是一脸担忧的姿态,“这把年纪哪能再劳累到她,现在着情况有办法治吗?”
郑父一旁听闻亲娘痛哭一时心里也不好受,恳切道,“只要大夫有办法,什么药都可以开来试一试。”
“让她恢复到以前自然是不行”,李大夫摇了摇头,依旧那股子老神在在的样子,“老夫医术浅薄,能做的也就是让她站起来,能自己个儿有功夫活动活动筋骨,但日后粗活重活之类的定然是不能再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