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犬子全身滚烫,这是发了高热啊,求皇上宣太医给犬子诊治,臣刚刚探犬子脉像极其虚弱,怕是快不行了。”荣战历经沙场,又是习武之人,是懂一些皮毛的医术的。
众人听闻荣楚病了,而且病得极重快要不行了,皆仔细朝他看去,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憔悴苍白,十分虚弱,确实是病重之像,顿时对这件事产生了疑惑。
皇上不是说留荣楚在宫中休息吗?怎么皇宫这么大连个床都没有给他,大冬天的就这样让人睡在地上了?就算睡在地上也得有个被子吧?天寒地冻的让人躺在地上睡了一晚岂不就是染了病?
别说南王着急世子不请自来,就是他们也得怀疑皇帝是不是故意要整荣楚啊!
如果说是故意,那皇帝为何要这般做?荣楚在苦寒之地待了十个月,刺史文良不止一次传回荣楚染病受伤的消息,他对滁州的百姓那是殚精竭虑,去了半条命才将灾情解除了,并让滁州百姓不再面临灾害之危,于国家于百姓那是大功一件,皇上不赏反罚,岂不是太不仁义了?
但如果说不是故意,荣楚又确确实实寒冬腊月在地上躺着,染上了重病。
不管皇帝这次是有意无意,怕都是要寒了功臣的心啊!
赫连轩见官员们一个个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顿心里中恼极,该死的,一盘好棋竟然给下烂了,他立即朝殿外怒道:“定是伺候世子的宫人玩忽职守,连累世子生了重病,来人,将昨夜伺候的宫人拉下去砍了,再去几个人到太医院将院首给叫过,给世子医治。”
殿外立即传来领旨的回声,接着是拿人捂嘴拖走的动静。
众官员噤若寒蝉,同时也相信了皇帝确实是要善待荣楚的,是伺候的人不尽心导致了这场祸事,大家纷纷对荣楚感到同情,倒霉催的,累死累活赈灾回来,却被那些该死的奴才弄得重病,那些奴才也确实是该死。
太医院院首很快就来了,荣楚也被移到了暖阁中,院首诊治过后道:“皇上,世子这是受了极重的风寒,导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实在是麻烦呀!”
“朕不管麻不麻烦,世子是大晟朝的功臣,是朕的肱骨之臣,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医好他。”赫连轩威严十足道。
院首连忙应是,赶紧继续给荣楚诊治。
赵行看了等侯在殿外的百官一眼,对赫连轩道:“皇上,世子病情严重,不如皇上赐他一些珍贵药材,以供太医药到病除?”
“说得对,去,把朕准备给太后服用的千年人参拿来,一定要治好世子。”赫连轩眸中一亮,觉得赵行这个法子好,这样一来大臣们就再也说不出他半点不是了。
赵行应下,就要离去取人参。
赫连轩思索片刻,叫住了他,“算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让人认为我这个当皇帝的见不得臣下立功。”
“皇上宅心仁厚,乃臣等之福,百姓之福。”原本就对赫连轩改观的大臣们见到赫连轩此举,彻底打消了对他的猜疑,跪地拜道。
赫连轩暗松了口气,总算扳回了这一局,他摆摆手让大家起来,带着赵行快速去取人参了。
安珲见赫连轩走了,戏也不好看,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其它一些与安珲穿一条裤子的自然也跟着离开,但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官员,仍旧在等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荣楚脱险。
安珲等人前脚刚走,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高忠后脚就来了,大臣们自是认识他的,纷纷打招呼,高忠尖着嗓子道:“太后听闻世子病了,特意让咱家来看看情况。”
大臣们对太后又是一阵夸赞。
高忠进了暖阁问了些情况便走了出来,贺通向前笑问:“高总管,听闻太后病了,如今凤体可是大好了?”
“放肆,竟然诅咒太后生病,太后凤体好着呢,昨天晚上还和皇上一块听了戏,何病之有?”高忠跌下脸来朝贺通喝斥。
贺通忙低下头去,连连请罪,“是本官失言,还望高总管不要往心里去,亦不要告诉太后。”
高忠甩了个冷脸,趾高气扬的走了。
他一走,贺通便与众官员交换了个眼神,在场众人都是多年混迹官场,常在宫中走动之人,人精一般的存在,岂有不明白其中原由的,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太后压根没生病,皇帝昨天晚上也没侍疾,而是在听戏,皇帝故意将荣楚诏进宫来晾着,想杀杀他的威风,结果把荣楚冻得重病不起。
众官员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有功之臣长途跋涉回来,皇帝不关怀封赏竟然如此苛待,今后谁还敢尽心尽力为朝中办事?难道就不怕落得同等下场吗?皇帝的做法真是比这天气还让人寒心呀!
赫连轩带着赵行并没有去取什么人参,而是去了御书房,他朝赵行怒道:“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让荣楚睡在地上?为什么没有如实禀报朕?害朕险些落人话柄。”
“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南王世子会在地上睡了一夜,那些看守的宫人没说呀!”赵行急忙解释道。
赫连轩气得拍桌,“那些该死的混账,竟给朕拖后腿,好在刚刚已经杀了,总算出了口恶气。”
“是是,那些狗奴才确实该杀!”赵行回道。
赫连轩命道:“让人去太后宫中说一声,朕说太后有病的事不要再露馅了。”
“奴才这就去办。”赵行应下转身朝门外而去,出得门,他眼神隐晦的看了正坐在书桌前按着眉心的赫连轩一眼才离去。
高忠回到寿宁宫,太后已经接到赫连轩的消息,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他道:“传下消息去,哀家昨天晚上病了,皇帝在哀家这守了一晚上,让大家记好了,不可说错半个字。”
高忠眼神一闪,低头应下,出去传旨了。
赫连轩最终还是赐了荣楚千年人参,荣楚也救了回来,被荣战接回南王府调理去了,赫连轩并不知道,哪怕他赐了昂贵的人参出去,也挽不回他的形象了。
大臣们私下议论,皇帝这是棒击过后再赏口糖,如果是他们,宁可不要那口糖也不想被棒击。
三日后,荣楚的病便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仍旧咳嗽得厉害,太医说了慢慢调理即可,荣楚每日都将药倒去一半,希望病不要那么快好起来,只要大家看到他病秧秧的就会记得赫连轩的所作所为。
荣战阵阵后怕道:“你这孩子,怎么拿自己来冒险,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晚一点,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是啊,小楚,姐姐可要骂你了,姐姐总说让你保重自己,你就是这样保重的吗?”荣湘眼晴肿得核桃似的,自从荣楚入宫不返后,她就开始担忧,孕妇的情绪又格外波动,所以只要细思弟弟的处境,她就忍不住落泪。
荣楚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场病生得还是很值得的,至少成功让文武百官知道了皇帝的本性。”
“是啊,岳父,湘儿,弟弟不是没事嘛,你们就不要怪他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贺铮劝道。
荣楚感激看了他一眼,知他者贺铮也,他看了姐姐的肚子一眼,对贺铮道:“是时候荣贺两家的关系修复好了。”
“对,我早就等不及了,天天这样偷偷摸摸的,实在难受。”贺铮也赞同。
过了两日,荣楚和贺铮又演了场戏,荣楚拖着病体去贺家门口找贺铮兑现承诺,贺铮扭扭捏捏了一会儿不情愿的答应了,并说不是看在荣楚的份上,而是看在荣湘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决定化干戈为玉帛,两家从此和睦相处。
围观百姓皆鼓掌叫好,一边为荣楚病中仍旧牵挂姐姐感动,一边为荣湘苦尽甘来高兴。
自此后,贺家果真再没传出苛待荣湘之事,贺铮也真的浪子回头,开始频繁来往南王府,亦在人前对荣湘格外好,大家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转眼到了除夕,例来除夕之夜赫连轩都会让重臣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宫宴,今年也不例外,南王府和贺家自是在应邀之列。
宫宴又是除夕夜宴,相当丰盛热闹,赫连轩为了营芨仁君之名,在这一夜也格外仁慈宽和,与众大臣谈笑风生,场面十分惬意。
酒过三巡,赫连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南王府的位置上,看着仍旧吃一口菜咳三声的荣楚道:“世子的病还未大好吗?”
“承蒙皇恩浩荡,臣的病已经无恙,谢皇上关心。”荣楚站起身,谦卑道。
赫连轩点点头,再道:“这次是朕御下不严才让世子遭此大罪,今日借此夜宴,朕好好赏赐你,一来,算是你赈灾有功的奖赏,二来,算是朕向你陪罪。”
“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是份内事,臣不敢要赏赐,臣也不敢接受皇上的陪罪,既然是下人之过,皇上也惩治过了,此事就此揭过,南王府绝不会再提。”荣楚起身走到殿内跪地道。
大臣们对荣楚的话很是满意,谁说南王世子倨功自傲的,瞧瞧人家多谦卑规矩,反倒是皇帝上次的做法太过火。
赫连轩道:“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才是明君的作法,世子不必客气,想要什么赏赐直说即可,朕一定满足你。”
荣楚见无法拒绝,磕了个头道:“臣谢皇上赏赐,那臣就斗胆,请皇上为臣赐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急,等小荣哥把这盘棋的棋子全部下下去就可以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