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楚的伤康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九江大坝也终于建成了,接下来便最后的扫尾工作,零零碎碎的事情让人忙得脚不沾地,等荣楚忙完了,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年关,在这其间荣楚也遭到了数次意外事故,但都没有再受伤。
赈灾事宜已经完成,荣楚也该动身回京了,他聚集滁州大小官员开了一个会,让大家密切注意天气和堤坝,防止有无法估计的意外发生,官员们经过数月与荣楚的相处,已经被荣楚的能力和责任心折服,闻言纷纷恭敬应下。
交待完最后的事情,荣楚就要离开滁州了,在离开的前一晚他约见了文月,两人在九江岸边散步,离别的伤感在四周蔓延,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先说话。
直到走到了堤坝处,荣楚才道:“品一已经告诉我了,你已经知晓了宫中派人来杀我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文月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回道。
荣楚捡起堤坝旁边一块鹅暖石在手中把玩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处境,为何还不与我保持距离?难道不怕被南王府连累吗?”
“文月虽是女儿身,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父亲已经与我说定,如果世子不嫌弃,愿与南王府站在同一条船上。”文月豪气道。
荣楚面露惊讶,须臾严肃问:“文月小姐可想好了?南王府的船可处于风尖浪口,飘摇不定,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我们已经想得很清楚,文家愿为南王府肝脑涂地,死而后矣!”文月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
荣楚震撼又感动,双手扶起她,承诺道:“文月小姐放心,荣楚绝不会让文家今日后悔今日的决定!”
“世子,我相信你,文家上下也相信你!”文月眸中闪过一丝不作掩饰的钦慕之情。
荣楚点点头,拿起她的手,将手中的鹅暖石放到了她手心,“离京时,我曾在金銮殿上求得皇上一个旨意,如果我能解除滁州之危,请皇上准南王府一门婚事,回京后,我会向皇上求娶此石的主人为妻,不知她会不会同意嫁予我为妻?”
文月心头一喜,握紧了手中的石头,激动回道:“我想,石头的主人必是同意的。”
荣楚展颜一笑,“那就请文月小姐代我谢谢她。”
“正好,她刚刚也请我代为谢谢你。”文月笑道。
荣楚和文月站在寒风中,四目相对,皆高兴的笑了。
翌日一早,荣楚带着品一驾马离开滁州,整个滁州的百姓得知消息都出来相送,滁州出现前所未有的万人空巷送钦差的盛况,一度传为美谈。
荣楚坐在马背上,寒风中衣发飞扬,他看着以文家为首的一众官员带领着的整个滁州的百姓来为他送别,人山人海,朝他不停的挥手告别,说着保重,声音此起伏伏,场面无比壮观,他忍不住心中澎湃起来。
这将近一年在滁州的日子,虽然每天都很忙碌很辛苦,但让他感受到了远离喧嚣远离勾心斗角的惬意和舒适,如今要离开了,又要回到那个豺狼虎豹环侍之地,每日在睡梦中都得防着被人害死,他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不过只是想想而已,哪怕前面的路布满荆棘,危机四伏,他也要走下去,因为那里还有他人守护的亲人。
他朝大家挥了挥手,然后看了人群中红着眼眶十分不舍的文月一眼,收回视线,转头大喝一声:“驾!”
马儿扬蹄狂奔,眨眼功夫就冲出数丈远。
文月追向前,不停的说着保重,她知道,荣楚回去后便又要面临无尽的杀机和危险,如果不改变这个局面,至死方休!
她多希望无时无刻陪在他身侧,为他排忧解难,但目前为止还不能,不过很快就可以了,她会成为他的妻,与他共患难。
一路马不停蹄,披风戴雪,荣楚躲过了数次的杀机,终是在腊月二十这日平安抵达了京城,他带着品一刚入城,就见得父亲荣战,姐姐荣湘以及姐夫贺铮站在寒风大雪中等他,久违的亲人的面孔是那么温暖慈爱。
荣楚驾马向前,在他们面前停下,跳下马来就跪在了雪地里,“父王,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荣战扶起儿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儿子离开将近十个月,他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的,虽然每次儿子的信都是报平安,但他却知道,儿子不会那么平安,这十个月来,他日夜提心吊胆,求神拜佛,希望上苍能保佑儿子平安归来,如今亲眼看到儿子好好站在面前,他才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荣楚拍了拍父亲的手安慰,又朝姐姐姐夫行了礼。
荣湘哭成了泪人,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哭道:“怎么才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是不是出去就忘了家里了?”
“姐姐,我冤枉啊,我哪能忘记家里,我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你们的,这不,滁州的事情一了立即马不停蹄的回来了,路上还跑死了两匹马呢!”荣楚一边给姐姐擦去眼泪,一边解释道。
荣湘泪如雨下,握着小拳头捶了弟弟几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贺铮忙搂住她劝道:“好了,弟弟已经回来了,你别太激动,担心身子。”说着朝她肚子扫了一眼。
荣楚看到夫妻俩的动作,眸光一亮,“姐姐,姐夫,你们……”
“回家说,回家!”贺铮忙拍了拍荣楚的肩膀暗示道。
荣战擦了擦眼泪,高兴道:“对,回家,快回家,别在风口子说。”
骑马太冷了,荣楚弃了马坐到了马车里,被荣湘塞了个汤婆子,又被荣战披了件大毛的披风,贺铮则递了他一壶热酒,荣楚身上的寒意顿时散去,身心温暖极了,他喝了口酒,忍不住咂嘴感叹,“还是回家好。”
“那还用说?”荣湘横了他一眼道。
一向温和的姐姐小性子见长,荣楚便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笑眯眯的往她肚子扫了一眼,更是高兴了。
“真的有喜了?”回到南王府的书房,荣楚心中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他忍不住高兴喊道。
荣湘点点头,一脸母性的慈爱,捂住了小腹。
贺铮拉住他紧张道:“小声点,胎还没坐稳,不要让人听到了。”
“你还好意思说,既然姐姐有了身孕,就不该让她冒着风雪去城门口接我了,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荣楚没好气的捶了贺铮一下,责备道。
贺铮一脸委屈直喊冤枉,“我劝了你姐姐无数次,让她在府中等,她执意要去,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姐姐的性子是越发暴躁了,动不动就生气使小性儿,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怎么?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要不要我给你纳几房温柔的小妾伺候你?”荣湘立即瞪着他问。
贺铮立即端上笑脸哄道:“我哪敢嫌弃你呢?什么温柔的小妾都不如你好。”
“你是不嫌弃还是不敢嫌弃啊?”荣湘没有要饶了他的意思。
贺铮道:“不嫌弃,也不敢嫌弃!”
“哼!”荣湘赌气的撇过了头。
荣楚见状和父亲相视大笑起来。
一家子正说着话,气氛愉悦万分,突然有下人来报,“王爷,宫中传来旨意,让世子即刻入宫回复赈灾事宜。”
愉悦的气氛立即消散,荣湘不悦道:“这冒着严寒刚回来,椅子还没坐热,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宣进宫去?就不能吃口热茶,吃顿热饭再去吗?”
“姑奶奶额,一句吧!”贺铮紧张的拉住她劝道。
荣湘脸色很是不好的撇开头,但依言没再说什么。
荣战叹道:“楚儿,你就先进宫一趟,来日方长,我们一家人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是,父王。”荣楚放下茶盏,站起身对荣湘道:“姐姐放心,我去去就回,姐夫,照顾好我姐姐。”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贺铮应下,让他安心。
荣楚自是放心贺铮的,他离开这十个月,贺铮把南王府和姐姐照顾得极好,他不再多言,回房换了件衣服就跟着宫里的人走了。
本以为儿子很快就会回来,荣战让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等儿子回来一家子就可以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谁知道,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如此往复数次,荣楚也没有回来,就算一去不复返一般,半点消息也没有。
荣战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朝贺铮道:“贤婿,楚儿会不会出事了?”
“岳父不要着急,弟弟是赈灾功臣,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着对他做什么的。”贺铮搂着已经等累了,在他怀中睡去的荣湘,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