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楚坐下来,看着她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夏雨擦了擦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如实道来:“今夜本是我月休之日,我与萧公子约好去城北庄子里看萤火虫……”
“城北的庄子?是那个荒败多年传出闹鬼的庄子吗?”荣楚问。
夏雨点点头。
“你不怕鬼?”荣楚挑眉问,竟然敢在夜晚去那种地方?
夏雨解释道:“那庄子没有鬼,是萧公子一直落居在那,不想人打扰所以才扮鬼吓人的。”
荣楚明白了,对她道:“你继续说。”
夏雨擦了擦泪,接着道:“看到一半的时候,萧公子说去卖些吃食回来,让我在那等他,可是……”
“哟,这不是醉月楼的四大花魁之一的夏雨姑娘吗?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莫不是外传的那个鬼就是你?”聂冲是听说庄子里闹鬼所以才带着人过来抓鬼的,他这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恶霸,向来为天下人之不敢为!
聂冲是琼楼楚馆里的常客,也去过醉月楼很多次,夏雨是见过他的,知道他虽顶着个小候爷的名号,实则内里就是个浪人,东临城多少良家妇女遭了他的迫害,几近家破人亡。
这种人别说她,就算是妈妈楚娘也惹不起,只能躲开他。
于是,夏雨福了福身道:“受朋友之邀来此采风作曲,但朋友临时有事先走了,我也要回醉月楼,就不打扰小侯爷的雅兴了。”说完带着小蝶就要走。
聂冲哪是那种好说话的人,自是拦下不让她走,“以前去醉月楼,夏雨姑娘每每都有客,让小爷不能一亲芳泽,实在是想得紧,今天既然这么有缘在这遇上了,又是这等无人之地,快活起来必别有一番风趣,夏雨姑娘就陪小爷好好快活快活!”
“不可!”夏雨忙退后几步,“今日奴家月休,哪怕是小侯爷去醉月楼点奴家作陪亦不能够,还望小侯爷让奴家回去,改日小侯爷去醉月楼,奴家定当让小侯爷尽兴!”
“如果小爷就要你今晚上在此陪小爷呢?”聂冲拦住她,霸道问。
夏雨道:“哪怕是琼楼楚馆亦有它的规矩,小侯爷是烟柳之地的常客,应当懂规矩。”
“去他娘的规矩,小爷的话就是规矩,别废话了,赶紧陪小爷乐活乐活,伺候好小爷,自有你的好处!”聂冲不耐烦了,向前就去拉夏雨。
小蝶忙向前护住主子,“还请小侯爷高抬贵手,姑娘今日确实不方便陪小侯爷,他日小侯爷去醉月楼,让姑娘给小侯爷陪罪,到时候,小候爷要怎样,我们姑娘都不敢有二话!”
醉月楼的人,上到花魁下至丫头,皆是经过□□,任何一个人都能独挡一面,小蝶这番话要是搁在正常人身上,今日定能帮夏雨躲过一劫,可偏偏聂冲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曾帮助□□皇帝打下江山的重臣聂真唯一的嫡系子孙,被聂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又因有祖上的荫封,连当今皇上也都对他照拂三分,更是助得他上了天。
因此他全然不听小蝶的劝,手起手落,抡起手刀就将小蝶给劈晕了,烦燥的看了地上不省人事的小蝶一眼,拉起夏雨就朝一间屋子而去,将夏雨往地上一扔,就扑了上去。
屋外有明亮的月光,屋中却漆黑无比,夏雨被他压着无力反抗,也看不清四下的情形,只能哭着哀求,“求小侯爷放过奴家,奴家今日当真与朋友有约,等会朋友若回来看见,奴家还有何颜面面对他?”
她本是风尘中一粒微不可见的沙,若搁平时,她自是无所顾及,可今日她与萧风一道来此,两人感情日深,已是知己一般,让他看到这等龌龊之事,会怎么看她?
“小侯爷,求求您了,放了我这一次,日后奴家定加倍偿还,求您了!”夏雨见身上的人一点也未听她的,继续扒扯着她的衣服,更是大声哀求。
聂冲觉得刺激极了,哪会停手,动作粗鲁,手不留情,全然不管身下之人,三两下便得了手。
夏雨自当上花魁后,便能自己挑客人,近来挑选的客人都是求了她许久,身份样貌都不俗,更是待她十分温柔怜爱,突然被如此轻贱,痛意将她身体的屈辱彻底激发出来。
她想到等会萧风回来看到这事,心中更是又痛又怒,情急之下胡乱摸下了发上的钗子,狠狠朝聂冲的背扎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聂冲不再动弹,她才猛的推开他,吓得扔掉手中的钗子,坐起来裹紧了破烂的衣衫,缩成一团。
而这时,外面也响起了打斗声,不一会儿门被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月光走了进来,步子无比的沉重。
夏雨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受到他的眼神,透着浓浓的自责和怜惜。
萧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拳头紧紧拽死,悔愧和怒火将他的心吞噬,他本以为这是他的地盘,又闹鬼了这些日子,让夏雨在这等他去买些酒菜来定然不会有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离开一刻钟,夏雨就被这畜牲给……
在别人心中,夏雨也许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可在他萧风心中,她比任何女子都高贵干净,她那么有才华,又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被这些畜牲欺负?
“萧公子,你快走,我、我杀人了……”夏雨透过月色,看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聂冲,惊慌不已道,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个普通人,他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爷,连皇室都避让三分的人物。
她死不足惜,可她不想连累萧风,还有醉月楼的人,好在她今日月休,又是在外面杀的人,应该不会连累到醉月楼的!
这样想着,她已经视死如归,站起身将萧风往外推,“快走,等会要是人来了,看到你就说不清了。”
“我怎么能走!”萧风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极力压制着悲痛,声音嘶哑,“我再也不要丢下你一个人了!”他说完,做了决定,将衣服脱下来给夏雨裹上,然后拉着她走出去,救醒了小蝶,然后对她道:“马上回醉月楼,你来这里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只要你们不说,没有人怀疑到你!”
“我们一起走!”夏雨看了地上一眼,聂冲的人已经被萧风全部杀死了,没有人看到他,所以只要他们一块离开,聂冲的死就会成为一个迷案,到时候推给这里的鬼也行!
萧风摇摇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一对问路的小夫妻……”
夏雨一个踉跄,有人看到萧风进来了,所以若是她走了,萧风就会是凶手!她忙把衣服取下来塞给萧风,“你出去,大声喊撞见杀人了,快!”
“雨儿,你知道我不会的这样做的,我若这般做,与里面那畜牲何异?”萧风一把将她搂住,在她耳边道:“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喜欢你,本已经快赚够银子帮你赎身了的,没想到……”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一定不会带夏雨来这里看最后一波萤火虫,也绝不会离开夏雨去买吃食。
夏雨泪流不止,“萧公子,我不能让你帮我顶罪,我不能!”她不该杀他,她本是卑贱之人,哪怕他欺负了她又如何?她装什么清高?现在连累萧风为她顶罪,她才是罪大恶极啊!
“快走,侯府的人见他这么晚没回去,一定会出来寻,不能让人看见你在这!”萧风放开她,急道。
夏雨哭着摇头,“我不……”
“你想连累整个醉月楼吗?你以为你在外面杀的人就不关醉月楼的事了?你是醉月楼的花魁,你杀了聂冲,整个醉月楼的人都得跟着你倒霉,而我只是一个江湖人,以我一人之命救你和整个醉月楼,值了!”
夏雨只是哭,仍旧不愿离开。
萧风急了,拉住小蝶和夏雨飞身越过围墙,将两人放在了围墙外,对小蝶道:“带你家姑娘快走,回到醉月楼后再也不要出来!”他说完飞身进了庄子,站在围墙上红着眼眶看了夏雨一眼,跳了下去。
“姑娘,萧公子说得对,不能连累整个醉月楼啊,我们还是听萧公子的,回去!”小蝶扶住哭得像泪人一般的夏雨劝道。
夏雨还要再说点什么,便听到庄子里传出喊声,“小侯爷被人杀了,抓住那个凶手!”她狠狠咬住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免得辜负了萧风的一番苦心。
荣楚听完暗暗思索,外面传聂冲被阉了,想来是萧风为了帮夏雨顶罪,所以才对聂冲的尸体动了手脚,这个萧风对夏雨果然是情深意重,不比陈阿饼逊色多少。
萧风与夏雨的事情他一直知晓,但并未干涉,因为萧风对夏雨是真心的,原文中原身阻断了两人的往来,也仍旧未能阻止夏雨出事,原文中夏雨是在逛花市是被聂冲抢走欺辱,夏雨一怒之下杀死了聂冲,当时,萧风已经离开了东临城,在夏雨被处死后,闻听消息赶回来帮她收的尸。
如今随着他的到来,剧情有了变化,虽然聂冲仍旧死了,而且死法一样,但花市变成了荒落的庄子,萧风替萧雨顶了杀人之罪。
“妈妈,求求您了,救萧公子一命!”夏雨在地上一直叩着头,哭得很是伤心。
荣楚正要开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灵光,他忙向前扶起夏雨问:“你说你用钗子刺了聂冲的后背?”
“嗯。”夏雨点头。
荣楚再问:“还有做别的吗?”
“没了,我扎了他十几下,直到他不动了才推开的他,没过多久萧公子就回来了。”夏雨擦了擦眼泪答。
荣楚眯起眼睛,看来这件事情大有蹊跷,原文中萧风离开了东临城,没有人帮夏雨顶罪,那就没有人帮夏雨毁坏聂冲的尸体制造假象,那,原文中将聂冲阉了并将他残害得体无完肤的人是谁?
想到这,他又问:“你们走时可有查看聂冲是否还活着?”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只想着让对方离开,忘了查看,不过他应该死了,我刺了他那么多下。”夏雨摇摇头道。
荣楚捏住她的手腕道:“夏雨,应该死了与已经死了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当时你并没有刺死聂冲,那杀聂冲的就另有其人了。”
“就算我没刺死聂冲,可萧公子后面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也活不了啊。”夏雨闻言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转而想到萧风为了帮她顶罪对聂冲所做之事,那丝希望又破灭了。
荣楚看着她道:“你说萧风将你带出围墙,然后他回到庄里没一会儿侯府的人就进了庄子,夏雨,你有没有想过,那么点时间,萧风如何完成那么多事情?”
夏雨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妈妈,您是说萧公子并没有对聂冲做什么,那个将聂冲伤得体无完肤的另有其人?”
“是不是这样,我们去大牢见一见萧风便知。”荣楚看向窗外的夜色道。
那个混水摸鱼对聂行下手的人,原文中就害得夏雨为他顶了罪,若不是当时夏雨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并有贺衾在中周旋,醉月楼也会被连累,今次他一定要将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东西揪出来!
夏雨眸中浮现一丝希望,“如果真如妈妈猜测那般,那我当时并没有杀死聂冲,萧公子也就不用帮我顶罪了……”她想到这立即欢喜起来,握住荣楚的手急道:“妈妈,我们马上去大牢见萧公子!”
“不,现在已经夜深,萧风又是杀死永昌侯府独子的重大罪犯,我们是轻易见不着的,一切等明日我去见了东家再说。”荣楚道。
夏雨点点头,“是我急得乱了分寸,此事还望妈妈费心,夏雨感激不尽。”
“你先回房休息,我得好好想想该怎样帮萧风脱罪。”荣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