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莫要着急,奴婢会仔细替您探听的。王爷再如何到底也是正经的皇孙,王府里又这样多的御医,想必是不会有大碍的。小姐您只安心等好消息便是。
去豫亲王府一事您还是得多多思量呀。奴婢斗胆,不说您的身份名誉,只单就咱们谢府与王府,您也是难出难入呀!”
谢鹰鹰这番话说得乃是实情,且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谢世宜不是不知这话言之有理,只是实在是心里难受。
她觉得自己与豫亲王相隔太远了,远到自己如何挣扎努力都不能多靠近一分。
为何身为名门贵女就要讲这样多的规矩,受这样多的约束呢?时时刻刻都要背负着自身名誉与家门严风。
探病都不能么?谢世宜不解,她只是想要去见一见他,只是太担忧他啊。
她颓然坐在春凳上,埋着脑袋,一下一下地磕着手臂,眼泪一滴滴砸在几面上。
十六年来的肆意妄为,她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却原来只是圈在一个宅子里的肆意妄为罢了。
从前的那些物件玩意也皆是平常,真正名贵的,稀有的,她惦念的,是得不到摸不着的。
谢世宜这头窝在闺房里魂不守舍,豫亲王府经过了昨日的混乱后反倒十分宁静了。
晚间用过膳后,李沅靠坐在榻上喝药。他身上只披着一件素白丝绸亵衣,衣襟大敞,隐约可见左肩处被细纱布妥善包扎的伤口。
李如风是先太子留给豫亲王的一招暗棋。他统领着数千暗卫,半月前曾奉李沅之命去塞外办事,收揽兵将,直至昨日三更才回来复差。
此人办事雷厉风行却又悄无声息。回府不过一日,现下便已跪在漆器嵌百宝山水人物屏风后头禀事了。
李如风道:“主子,奴才方才接到宫里头的人传话,道那位今日晚膳多用了半碗饭食。太皇太后那处却不曾传膳,只用了一碗红枣乌鸡汤。”
李沅喝了药,施施然自丫鬟手中拿了帕子擦嘴角,遮住了唇边的一抹嘲讽的冷笑。
今上视自己为眼中钉,枕边剑,他又岂会不知。这王府里处处都有天子的眼线,反之,宫中亦有他安插的人。
昨日南市一事他早有预料,否则怎能硬生生忍住那等刺肉之痛。既然要演,就不防再演得真些,好叫朝堂与后宫里的人心中都有数。
今上真是沉不住气,李沅暗自摇头。这还只是个开局,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李如风见屏风后头并未传来什么吩咐,便又道:“主子,谢府里今日的消息也一同送来了。”
李沅屈指扣了一下床沿,意思是:说。
李如风回道:“是,谢府谢家女身边的人传话道,谢世宜今日听闻您受伤的事十分担忧,闹着要来见您,不过好歹被身边人给拦住了。”
“主子您瞧,是否要将您的伤势如实告知谢家女,否则……奴才恐其会生出事端,误了您的大事。”
李沅的右掌抵住脑袋沉思几瞬,抬手招李家德取来纸笔。
不过片刻便停笔,李家德将手掌大小的宣纸片对折,捧了送至李如风跟前。
后者打开一瞧,上头写着:无妨,晾着她,伤势往重了传。
李如风面上不动分豪,心中亦未起怜惜,稳声道:“奴才知晓了。”
另一头未央宫紫兰殿里,太皇太后冷着脸将手中的佛珠串子往几面上砸,威仪平稳的声线中夹杂着浓重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