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个如意,就摆了摆手示意让人把她领出去,她坐在黄花梨木缠枝莲纹镜台前的玫瑰椅上继续往手上比划着镯子,霞光投过窗上糊着的霞影纱洒在她身上,更衬得她宛如画中仙。
楚歌笑意盈盈地拿起一枚赤玉绞丝镯递予她,夸耀道:“咱家小姐白得很,和外头的雪样儿,正适合这种艳色,漂亮合适极了。”萧瑾天生就白得很再加上身子弱,那更是白得仿佛能看出皮肤底下的青色来,所幸多年养尊处优下来才有了些许血色,她这双手生得玉笋纤纤,所做得最重的活也不过是研习琴棋书画罢了,保养得一点茧子都没有,柔腻灵巧,又涂了如血般的蔻丹,与那赤玉镯的确极为相称。
萧瑾抬起手,细细端看了一会儿,说道:“漂亮是漂亮,可和这大袖衫颜色有些近了,倒显不出什么来。”
燕歌走到她身边,笑言:“姑娘不如选那条镶孔雀绿色珍珠的蓝黑碧玺十八子手钏,再把前几日三少爷送来的那个戒子给戴上。”她讨好似的望着萧瑾。
萧瑾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说:“我身边这四个里边就数你会搭东西。”又转头对候在一旁的骊歌道:“去耳房里把那对珍珠手链拿来去,记得给那个如意赏下去匹缎子。”燕歌福了福身,朝着萧瑾极欢喜地露出个笑来。
楚歌早就聪明地把戒子找了出来,这戒子一半是通透洁净的白玉,另一半却是仿佛渗进去血了一样的血玉,极为亮眼,萧瑾当日一看她三哥萧琅拿来,就十分喜爱。
等把骊歌拿回来的那条珍珠手链带上后,萧瑾问道:“几时了?”骊歌是婢子里头年纪最大的,她答道:“卯时已然过了大半了。”
“骊歌记得去给韦嬷嬷说声咱院里新来了个,好记在账上,再去好好给如意说说咱们院里的规矩,还有告诉李嬷嬷我让她准备的东西都记得备好,等菱歌采完雪水回来,送些去三哥的三乐院里。”系上狐裘后,说道:“燕歌和楚歌就跟着我一同去给母亲请安。”
得安居位于萧家内宅东院,有些略偏僻,若不是萧瑾喜爱里里外外这片竹林与从外头引得绕了整个院子的那汪泉水,也不会住到这儿来。得安居地大,共有五间正房三间报厦并两处耳房,除了正房门前种着些美人蕉外,前院皆是一大片的竹林,与这粉垣绿瓦极为相称,后院种着不少奇珍异草,皆打理得十分漂亮,假山并几处山石,还有条小瀑布,倒是个值得观赏的好景色。
沿着石子布成的甬路走出得安居外的竹林,便是别有洞天的院子长廊,重重叠叠,错落有致,雕栏玉砌,真可称得上十步一景。
萧家是雍朝末年发家,历经五十余年乱世,又在乾朝鼎盛起来,算上齐朝这不到百年的立朝时间,已有四五百年的光景,在这长安城里扎根也有了三四百年了,这座主宅也算是历经风霜沧桑,依然不倒,反而愈加富贵荣华了。
萧府正堂寿安堂住着的是老太爷萧审与老夫人谢氏,老太君前两年以门下侍中致仕,圣人赐了正一品太傅的虚衔,老太太谢氏为正一品诰命夫人,二人琴瑟和鸣数十载,共生四子二女,长女与次子皆早亡,余下的里长子萧崇便是萧瑾之父,刚到不惑之年就成了手握大权尚书令,三子萧岱为鸿胪寺正卿,四子萧峻娶了圣人幼妹慎国长公主,幼女萧馨则嫁给圣人的堂弟福王,说句一门锦绣也不为过。
萧峻与慎国长公主并其子女们住在公主府里,萧崇一房与萧岱那房因着父母在,也没分家,皆住在萧府中,萧崇这房居东院,萧岱一房居西院。
萧崇与萧瑾之母宁氏住的地方叫顺安院,是东院里位置最好最大的院子。
萧瑾一到院门口,就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婢子笑语嫣嫣地走到她跟前行礼,这是宁氏身旁的得意人芳甸,才二十出头的年岁,生得清秀爱笑,萧瑾虚扶一把示意她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