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岸边，杜芳苓看到了，这回船上载着的是水缸。

一船的水缸，大大小小的都有，大多数是粗瓷的，也有细花瓷的，粗瓷的都是咖啡色的底子，上头用白色描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或者是吉祥字，什么吉祥如意啊，福禄双全啊等等，这种水缸一般都是中大的，不是很大，也不很小，一般人家用来盛水的。

细花瓷的水缸比较大，一般是粗瓷的两个大，而且，这种细花瓷的水缸制作精美，外面多是用笔墨画着图案，有的是花鸟虫鱼，有的是吉祥话，但一看做工就知道是瓷匠大家做出来的。

这种细花瓷的水缸大概有十几个，在粗瓷水缸中有些鹤立鸡群般扎眼。

“杜兄弟，你看到了吧？就那边的细花瓷的水缸，你搬下来一个人家老板给三十文钱，怎样？不少吧？跟你说，我这可都是看着老耿的面儿，不然就昨儿个你一共四百五十文工钱，我怎么也得扣下五十文吧？我可是没那么做，我才扣了三十文，而且余老板还给了你赏钱，按理说，这赏钱那都是得经过我的手的……呵呵！”

他自己先讪笑几声，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杜芳苓。

杜芳苓明白，他干的就是雁过拔毛的活儿，不管是工钱还是赏钱，只要到了他手里，那最少得少一成！

“吴大哥对我的照顾我知道……”杜芳苓想要应下这差事的。

她大略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只缸子，搬一只就是三十文，那十五只就是四百五十文钱，哪怕是她今儿个再不干别个了，这四百五十文钱也够了。

话没说完，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扫了一眼，就见着昨天那个跟自己一起干活的叫老韩的壮汉在偷偷冲自己摇头，那意思别应……

她就明白了，这船老板给吴四的可不是小钱。

所以当下摇头道，“吴大哥，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水缸太大了，我估计……我搬不动！”

“啊？你咋就搬不动？就这水缸称量起来也没昨天那仨菜筐子重啊？”吴四有点急眼了。

这船老板一只细花瓷的水缸可是给了他八十文的搬运费，他盘算着给杜芳苓三十文，他自己干干捞下五十文钱，这买卖划算啊！

可没想到这穷嗖嗖的小瘦子不买账！

他不搬这十五只水缸，那船老板就得从外头找人来搬，外头找来的人自然不会给他吴四好处费了，所以一听杜芳苓说搬不动，他焦急了。

“杜兄弟，这水缸看起来大，实际上不重，你肯定能搬得动，你啊就别难为我，快去搬吧，以后啊再有好活儿我还多想着你点，这总成吧？”吴四见杜芳苓年纪不大，就耍起了开空头支票的把戏了。

但杜芳苓是谁？两世为人，怎么会被这样的肖小给糊弄了？

谁都知道这码头上的活儿都是一边搬货一边给钱的营生，今儿个我来搬货，你就给我工钱，明儿个我不来了，咱俩见了面儿再认不认识那都不一定呢！

“吴大哥，我真的搬不动，我也知道这水缸看起来大，重量并不是很重，问题就出在这儿啊，它太大了，没法子下手搬啊！”杜芳苓摇着头，说道。

“哎呀，这个……”

吴四也知道这是实话。

可真不搬这十五个水缸，让外场的人来搬，那不但他少赚钱，而且还失了面子，岂不是说他吴四手下没力气大的，这以后码头上来船，船老板们谁还肯找他？

“杜兄弟，你这样，我一只缸给你四十文钱，你看看怎样？”

“不成，我搬不动！”杜芳苓看一眼老韩，老韩还在摇头。

“五十！五十文钱一只水缸，这总成了吧？哎呦呦，我的小兄弟啊，你吃肉，也得让哥哥我喝点汤吧？”吴四急得都要哭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