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嘉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唇边含笑,全然是听不懂机锋的天真模样。早些时候就说过阴城大长公主对她有意,虽然不可能和许晋文凑成一对,但能不凑到阴城大长公主跟前,还是别凑上去的好。
嘉梅巧妙地将阴城大长公主的话踢了回去,不过并未让阴城大长公主动容,她只一笑又一叹:“的确是圣上明断,我府上的护卫也是圣上赐予。”说完,她关切地看着四位姑娘:“既然护卫得当,那昨夜应是没出什么差错吧?”
嘉竹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嘉兰借着宽大的袍袖,轻拉了拉嘉竹的衣角。嘉竹忙收敛了表情,正襟危坐。她一时的失态,还是让阴城大长公主看在了眼里。
“茂宁瞧着有些委屈,可是真出了什么岔子?”阴城大长公主的语调难得地加快,透出长辈忧心晚辈的急色。这话已经点到了嘉竹头上,嘉竹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也没出什么事……”
她不太愿意同旁人说蒋府的事,尤其是流匪翻墙而来在她眼里是有些丢脸的事,像她在外人面前惯来逞强不肯服输的性子。
“哦?”阴城大长公主扬长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嘉兰:“蒋二姑娘,你说茂宁说的可是实话?”阴城大长公主似乎谁都不想漏过,要将她们四人一一点来,不由让人疑惑她此行的目的。听她话里话外,应当是知道有人夜探碧溪庄,最好不要否认。但如果驳了嘉竹的话,又像是内讧似的落了下风。
“回大长公主,三妹妹说的确实是实话。”嘉兰却并未觉得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她对阴城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神色视而不见,很自然地说道:“昨夜里动静不小,可我们都能好好地坐在您跟前,这样的福分哪能出什么事呢?嘉竹瞧着委屈,怕也只是觉着今儿没能去普济寺上香祈福吧。”
她把昨晚的事以一句“动静不小”含糊过去,谁也不能说她话里有错,阴城大长公主自是也不能。
阴城大长公主颔首:“如此就好。今早护卫来报,说昨夜有人翻墙进了碧溪庄,我还怪他报的太晚,否则昨儿夜里我就来了。如今见你们都安好,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也幸亏这护卫没有惊扰您安睡,否则就是我们小辈的不是了。”嘉兰心里感慨阴城大长公主无论什么话都有自圆其说的本事。“只感念您惦记我们的心意,我们昨夜皆好。”嘉梅添上一句,带着诸位姑娘再行礼。
嘉梅是个于规矩上挑不出一丝差错来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显得刻板无趣,可嘉梅的规矩却不是那样死板,倒像是她用来特意保持疏离恭谨的手段。阴城大长公主眯着眼睛,笑容愈深。
“你们呀,怪道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阴城大长公主含笑抚掌,耳尖明铛轻晃,风韵十足。阴城大长公主是先帝最小也最受宠的妹妹,比当今圣上大了六岁。算起来,也已经四十了。她明明是姑外祖母辈分的人了,可丝毫不见老态,哪儿瞧得出是四十的人?
“也罢也罢,既然安好,那我就全了茂宁的心愿。”阴城大长公主笑着放下了茶杯:“你们四人随我一同去普济寺上香吧。”她此话一出,屋中出现了片刻寂静。不过片刻,嘉梅立刻道:“流匪横行之时,哪敢劳动您呢……”
阴城大长公主挥了挥手:“流匪自有北衙禁军,哪儿用我们操心?如此时日,蒋大姑娘可莫扫兴。”她说话款款,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