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被噎,脸色很难看:“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景裳翻个白眼,背过身去,不再说话。景母强打起精神,站到了女儿和弟妹中间:“裳裳,不许和舅妈这么说话。舅妈到底是你长辈,不可以和长辈斗嘴。”景裳应得很快:“我知道了。”景母叹了口气,又说:“裳裳啊,知道那个事了吧?你现在大了,我们这个烂摊子你大可以不管。”
景裳犹如被电击了似的身子一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母亲憔悴悲痛的脸,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我不会丢下你和衣衣的。”
一百万不是说还就能还的,父亲火化后的几天景裳一直在想办法凑钱。她毕业后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法务,做了一年存了七、八万块钱,她把这些钱全拿了出来。可还远远不够。于是她边上班边兼顾父亲生前留下来的花圃,学着打理这门生意,父亲一去好多货款都没来得及结。她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把花房桌子上的送货单一张张地核对清楚,送了多少退了多少,大致算了一下,没结的货款一共有十五万多。其中最大一笔金额的买主是花缘园艺公司,欠了八万多。
第二天一早,景裳请了假,拿了那张订货单赶到了花缘旗下的园艺大超市讨货款。说到花缘园艺,它是金州市最早成立的综合性园艺公司,集批发零售、农家乐旅游、园艺设计、室内外婚宴布景、婚纱摄影等等于一体,两年前成功借壳上市,去年年底拍了一块地,打算往房地产方向发展了。
超市的员工得知来意把景裳引到经理办公室。景裳在办公室里等了好久经理才姗姗来迟。经理笑嘻嘻地和景裳握手,当听了她的来意之后马上收敛了笑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打起了官腔:“这个货款啊,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呢是比较正规的,货款支付需要经过采办人填表上报、部门经理签字审批、财务总管签字才能发放的。所以这个时间上拖得是有点长。景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
景裳直了直腰,看着人模鬼样的经理,说:“我明白这是贵司的制度。可是,我手上拿的这批货是去年的,都过去三个多月了钱还没有发放下来,我真的很怀疑贵司的管理制度和办事效率。”
“这……”经理一时找不到好理由。
景裳接着说:“钱,今天我一定要带走。”
经理说:“今天肯定不行。”
景裳问:“为什么不行?三个月之前的单子,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审批好?是你们财务不作为还是经理你不作为?”
经理一言不发,低着头,额角已有汗珠滚下。
景裳又说:“经理,我今天来的态度很明确,这个单子的货款我必须带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钱给我。八万对于贵司来说简直凤毛麟角,不足挂齿,可对于我们这种靠着种点花养家糊口的普通老百姓来说那简直是救命钱!我今天就坐在这了,经理你赶快去想办法,拿不到钱我就到贵司总部找你们董事长去!我要找他好好问问,为什么拖着我的货款不付?这中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猫腻!”
几句话下来,经理已经坐不住了,汗珠一颗颗地落下来,企图拿凶狠吓退景裳。“你想干嘛?啊?干嘛!存心来捣乱是吧?我有说不付吗?啊?等几天怎么了?啊?你要闹是吧?我这就叫保安去!”
景裳霍地站起来,死盯着经理心虚冒汗的脸:“你去叫啊!快去啊!杵着干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经理踌躇不定,并没有勇气出去喊保安。懊恼地一个转身,正好对着大门口,吓得他下意识地懵住了,整个人木然而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每个毛细血管都凝固住了。
“小……小田……小田总……”说话都结巴了。
景裳感到奇怪,到底是谁令这个滑头世故的经理如此害怕?好奇驱使她转过身朝门口一探究竟。眼睛顿时一亮。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看似阳光温柔,但眼里却时不时地闪过厉光。这是个外表柔和内里却很厉害的人。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事,我要查清楚。”男人说完,回头跟他身后的男秘书耳语了几句。男秘书转身走开,而男人独自走了进来,眼睛一直紧紧锁在景裳的身上。
不紧不慢地走到女孩面前,绅士地伸出右手,笑着说:“你好,我叫田骅。”
景裳从椅子上起来,站得笔直,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景裳。田总,我今天是来讨货款的,贵司拖欠货款三个月不付,这太不合常理。”
田骅笑说:“是挺不合常理。景小姐先别着急,我一定会搞清楚。”说着一双厉目扫过经理的脸,经理一脸窘迫,额上的汗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