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吃罢,带着一众下人收拾好碗筷,夜已经很深了。
她原本是打算亲自给他端来洗脚水,却得了他一句待会儿上浴房洗澡。如此寒冷季节若是能泡上一回早自然是舒服不得的,喜儿当下又命人赶紧去暖房烧洗澡水,自己打算独自在屋中整理床榻。
这几日沈知轩什么事儿都不让她做,弄得她心里极为不踏实。
她的身份毕竟还是侍婢,不去做伺候主子的事儿,就叫僭越。
阿升怕是赖在老太太屋里不肯出来了,这些日子沈知轩也不用外出,便宜的是这小子,眼瞅着做下人的里头,就属他愈发长得脸色红润。
沈知轩没多言,自己一脚打着灯笼去了浴房,喜儿善后,帮他拿着几样毛巾衣裳。
京城扬名的汤池数不胜数,只不过都是公众场合,不是在里头做事的女子自然不能进去,故而这种舒服劲儿,只得交给男子享用。王府的浴房修建得不大,里头却是样样俱全,还有个别致的名儿,叫“琉香渠”。
喜儿遣散了忙活的众人,只留了两个烧水的小厮,趁着沈知轩没影儿的时候,站在桌前闻辨几种香料。都是朝廷赏赐或达官贵人间相互赠送的礼物,有的是来自遥远西域的珍贵品种,还有的虽然普通,却是民间爱用的。
沈知轩是不大爱用香的,喜儿记得头一回帮他熏衣裳,就因为味道太浓被他穿在身上皱了一整日的眉头。后来她学了聪明,用香只用寻常的一半,经常在屋里点上不同品种的香料,自己去揣摩他的表情,再一一筛选,只留他喜欢的。
最后喜儿只命人留了兰草和其余几种味道不重的香料,本想着进帘子去看看情况,沈知轩倒是出奇意料地从外头进来,怀里还揣带着什么。
他只笑,经过喜儿面前时,还故意侧过身去,就是不让她看见到底携了什么物件进来。
喜儿抿唇,轻轻道:“拿出来吧。”
她清楚,打第一日晚上去沈知轩屋里时,她就记得当时他是叫阿升去酒窖里拿坛子酒来喝的。后来他出门在外,也是游走在酒席与酒楼之间,离不开酒。
可刘郎中千叮咛万嘱咐,他身上这伤未好,碰不得半滴酒。
这些日子他是看在喜儿生病自己有责任的份儿上,主动收敛着不去喝酒,可如今喜儿病好,目前气氛也不错,他自然想找点酒水来喝。
沈知轩自动缩至墙角,还是不肯交代。
“也没多少,就一小坛子,喝完了暖身好困觉。”
喜儿伸出去的手就没收回,他不肯,她就主动去搜。
沈知轩一手抵着他,只柔着声音求道:“好些日子没喝了,这位姑娘行个好。来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哎哎,陶喜儿你过分了啊,就一丢丢,解解馋用的。”
最终,沈知轩私携的那坛子酒被喜儿强行搜出,摆在了外头的桌上。
“罢,罢,日后娶你进门,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沈知轩投降,掀帘子进了里面去。
喜儿在外头冷笑,隔着帘子对他道:“奴婢何等身份迈不进王府的大门,王爷还是令聘佳人吧,听说徽州来的柳小姐就不错,王爷不如考虑考虑。”
她不是没长耳朵,这几府里头都在传,下个月初十老太太寿辰,徽州来的一位柳小姐前来贺寿,说是府里头几位长辈几位钟意的,保不齐以后就是她来补陶滢的位子。
喜儿知道自己身份尴尬,闲言碎语最是可怕。
帘子里的身影顿了顿,一会儿沈知轩从里头冒出头来,一脸无辜:“什么柳小姐刘小姐,不认识。”
他就算认识,这会儿子也不敢当着喜儿的面说上半句,不然这小人儿又该跟他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