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声音起起伏伏,喜儿一听便于心了然,昨儿晚上她跟沈知轩也是这番在屋里过夜的。
“饭我给你送过去,不过你可不准偷吃这桌上的菜听见了没。还有,那假山里头待着的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不能说出去,知道么。”阿升最终答应帮喜儿送菜,临走前还念念不舍喝口碗里的甜汤。
“看好了,不准吃!”他细着嗓子嘱咐再三,喜儿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仰头便瞧见天上那一轮皎月。
这处王府里谁都自己的私愿,谁都有自己的欲/望,他们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能去说谁对了错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时候就是为了这一桌主子赏赐的残羹剩饭,可以将命给豁出去。
都是为了生存过日子,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做不出来。
假山那儿传来的娇喘连连,喜儿擦尽脸蛋上的泪痕,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屋子。
夜里下了阵冷雨,她没吃晚饭,浑身刺骨的冰凉,就跟寒刀子割在身上似的。她尽量将身子蜷缩起,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睡,耳边一下传来厨房里那些妇人们的辱骂,又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女人喘息声,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给吞噬,将她给蚕食。
她很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无奈跌至一个又一个轮回反复的梦境,在里头迷了路,失了神智。
她在梦里拼了命地张口喊救命,可就是怎么也听不见自己的呼喊。
五更将至,残雨初歇,喜儿屋里的门被人给撞开。
“陶喜儿?陶喜儿,醒醒。”那人的手掌拍在她的脸蛋上,好不容易弄得她双眸惺忪,刚睁开又无力地闭了过去。
还是外面守夜的小厮听见喜儿屋里传来的喊救,这才去将阿升找来,先前阿升已经喊过她一轮,可就是怎么喊也不应,这才急急忙忙告诉沈知轩。
整张脸蛋儿跟烧得跟块烙铁似的,沈知轩见状知道不妙,直接给她披了件衣裳,将人从床榻上横抱起。
“阿升,去备辆快点的马车。”他严声命令。
“不得了,是死去夫人的鬼魂来找她来了!”外头不知谁的尖叫,引得前来看热闹的人们一阵吵嚷。
沈知轩立刻将床头的花瓶抄手向门口砸去,惹得下人们四下逃散,他一把将她抱起,出了门。
“陶喜儿,别睡了,睁眼。”路上沈知轩就没停止过叫醒她,一会儿握住她的手,一会儿拍拍她的脸蛋,就是不肯让她有一刻好过。
他这一夜原本还躺床上气着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没去找他,谁知自己已经可怜成这幅模样。他窝心头的气不仅全消,还在犯嘀咕是不是前儿夜里在郊外的农舍里冻着了她。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奔驰在晨雾中,喜儿被晃得实在难受,终于起身朝外吐了口酸水,腹中绞痛,疼地她猛睁眼,就瞧见搀扶着她的那个男人。
“呸,呸,呸。”她整张小脸皱作一团,不断朝嘴外吐着什么。
“陶喜儿,醒了?一会儿就到药房了,你再撑会儿。”他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喜儿再度瘫倒在他怀里,嘴里还在不断地往外“呸”着,忽然小声说了句:“外头风沙真大。”
沈知轩微怔,随即皱眉问她:“什么风沙。”
“塞外,全是沙子。”她迷迷糊糊答。
车子里归为寂然,沈知轩伸手将她的脸掰正,继续问:“你怎么去的边疆。”
“骑马。”
“你会骑马?”
“嗯。”
“你去那儿做什么。”
……
没有回答。
“陶喜儿,说话。”
他手上在喜儿下颚用力,痛得她一度扭曲着身体,伸手在空中抓挠。
“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
她的双肩抽动,缩进他的怀里啜泣着,很不愿意回忆。
“报应,都是报应,我该得的。”一路上,她都在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