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轩左肩的箭伤紧跟着尖锐地痛起,他一声轻哼,迅速推开喜儿,右手捂在了肩头,整个身体躬起。
喜儿被推得猝不及防,未能完全反应过来,见他伤病发作,吓得连连后退。
好一会儿,那种刺痛感才渐渐消失,他缓缓直起身子,屋子里全然没了方才的氛围。
“王爷,要奴婢帮您去找刘郎中么。”喜儿的话语里满是关切,只是他听不出。
“不用了,那支箭伤被人涂了毒,本是要冲着胸口/射过去的。”只是射箭人未能命中,也侥幸让沈知轩逃过一劫,却留下了难以平复的伤疤,和随时会发作的疼痛。
“你去叫阿升关照厨房晚上多准备一副筷子,你今晚留下来陪我一块吃。”
喜儿慌张逃出沈知轩的屋子,没能找到阿升,只好自己去了厨房。
老太太屋里,阿升正坐在翠眉特地搬给他的小凳子上,小口吹着茶盏里的水沫子。
他随口道:“那丫头是归了王爷的,昨晚上我就守在外头,老太太放心吧,这回肯定有重孙子抱。”
一旁的邓婵掩袖,笑倚在老太太身上,给老人家使了个眼色。
“过几日我们家纤纤也从徽州赶来看望奶奶您,到时候咱们再给大哥做媒,便是三喜临门,奶奶可有福气享了。”
屋内丫环夫人们笑作一团,阿升独自还在吹着茶盏里的热气,隐约从他们的话里听出叫纤纤的小姐来,是老太太那边的亲戚,王爷的表妹,之前也千里迢迢来京城住在王府里过。
他当着众人的面不可察觉地嗤笑了声,这些个闲在家里没事干的老娘们,就知道一个劲地往他家王爷屋里塞女人,殊不知王爷心本向明月,奈何明月照了渠沟,王爷也跟着跳进去了。
“这下王府可有的热闹喽。”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这些女人们,不就是这偌大王府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么。
望着往老太太屋里端进来的山珍海味,阿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屁股就再也挪不动了。
老太太被邓婵说的正高兴,也就顺手赏赐了阿升一顿饭,乐得小子高高兴兴端着盘子走出去。
“老太太您就瞧好吧,以后王爷屋里一有动静小的一定先跟您讲。”临走前还不忘卖乖,那讨好样儿逗满屋子人忍俊不禁。
喜儿去厨房时,那些个平日里相熟的伙计原本还在热热闹闹地插科打诨,一见到她,瞬间都闭了嘴。她低下头,就听见门口柱子那儿藏在黑影里的几位妇人里头来了句,“麻雀成凤凰了,也真是托了她家那位死了的小姐的福,人一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
“可不是么,都是做下人的,谁还不得为自个儿着想,总不能真被撵出去睡大街吧。”
“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谁知道坏心思多着呢。”
一阵哄笑声中,她艰难地迈开脚,跨进了门槛。灶台旁摆着两只木桶,她想都没想,直接走去,双手使劲拎起一桶,冲着那柱子后的黑影里,奋力将桶里的脏水给泼出去。
“哎你这个贱娼蹄,还真敢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真以为你跟了王爷后头就做得成大小姐少奶奶是了吧!”柱子后面几声尖叫,躲在后面的妇人们往四周散开,都是平日里给王府干活的人,没事最爱聚在一处嚼舌根。
“还给你们的!”她没好气,将木桶“嘭咚”砸在地上,转身进了厨房。里头正在吃饭的张管事没吭声,只是在她端着盘子走出去时,长长地叹了声。
喜儿瘦小的身影顿住,强忍心中不平,重新迈开了步伐。
路上好几处她走得急,差点摔跤,若不是念着赶紧将饭菜送进王爷屋里,她早就去找一处清净地儿好好哭上几嗓子去了。
亭子里传来零星窸窣声,喜儿瞄了一眼,却没想竟是阿升那熟悉的身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里头吃东西。
“给你。”她二话不说上前,将饭盘子端在了阿升面前。
阿升被吓得半死,一口饭差点噎着,拼命拍着胸脯才喘过气来,口齿不清地嚷嚷着:“你自己送去不行啊。”
“拿走。”喜儿态度蛮横,硬是往阿升那儿推。
“凭什么啊,没看见我正在吃饭么。”阿升犯倔,使劲那胳膊肘朝外抵,二人僵持不下,盘子里一只小碟子飞出去,落地便是清脆一声。
假山那边传来喊声:“他娘的谁在那儿啊!”
阿升手脚伶俐,忙摁着喜儿的脑袋一齐蹲下,还不忘捂住她的嘴不让他出声。
喜儿没料到假山那儿还有人,再仔细一响,似乎一开始的窸窣声就不光是阿升这儿的。
“你可给我小点声儿,假山里头有人呢!”
喜儿乖乖被他摁着头蹲在石桌底下,那儿继续传来一个女声。
“许是爬屋檐的猫儿踩落了砖瓦,二爷,没人的,这会儿子都在屋里吃饭呢。”
那声“二爷”叫得尤为娇媚,是下人们平日里喊沈知轩弟弟沈知茂的称呼,如今听来,别有一番情/欲在里头。
“来嘛二爷,咱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