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书被他随意仍在桌案上,沈知轩背靠着椅子,将脖子后仰,随口来了句:
“世人都言恭亲王府里的沈王爷是个铁石心肠,亡妻封棺入土都未曾掉过一滴泪,连府里头的小丫鬟都不如,都这些日子过去了,还哭什么啊。”
喜儿连忙吸了口鼻子,来不及多想,低头回了他。
“王爷生前待我家小姐不薄,能将我家小姐厚葬奴婢就已经是大恩大德无以言谢了,世人多有口舌,那是他们不知情。”
说到“我家小姐”时,沈知轩方才察觉了些异样,直起身子正儿八经打量起她的样貌来。
“你唤做什么名儿?”
“奴婢叫做喜儿。”想想这名儿还是小姐生前给她起的,愈是想起这些,喜儿这心里头就愈是悲痛,这一悲痛起来,晶莹的泪珠儿就毫不稍加掩饰地蓄在眼眶,看得沈知轩在旁一愣一愣的。
他倒也不是没瞧过人哭,只是鲜少有女子能在他面前哭得如此肆无忌惮的,以往混迹青楼倒是遇见过想留人过夜而梨花落雨,可如今这哭得他莫名其妙,一时间竟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可是陶滢屋里的丫头?”
说到这里,沈知轩总算是想起来了。
他与陶滢只是对名义上的夫妻,这大半年过去,直到如今陶滢去世,他自认为是有责任的,只是人已不在这世上,他纵是想做些什么弥补,也是无济于事了。
喜儿微微侧过身去,惨兮兮地点点头。
沈知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虽说穿着上简朴,普通的蓝缎衣衫,却衬得腰枝纤细,身段苗条。瘦是瘦了点,可若是日后放进闺中好生惯养,这脸蛋儿圆润起来,必定是不输外头人家小姐的。
沈知轩清楚她是陶滢的贴身丫头,与主子同吃同睡,自然也有着几分娇气,看上去也就顺眼多了。
喜儿照旧没敢抬头看他,心里暗自嘀咕王爷这话问的真是奇怪,这半年来他与小姐见过几次面他心里头没数么,恐连自家妻子的面容都记不住,那就更别提身边的丫头了。
不过这话儿到了嘴边,她还是拐了个弯。
“奴婢不过是夫人身边服侍的丫头,王爷平日里又那么忙,哪会记得小的。”
沈知轩没应声,想来也是,这些日子他虽借口生病赋闲在家,可要处理的事务还是一大堆,这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事儿,若不是今夜里这小丫头亲自来他屋,指不定他何年何月才想起这档子事呢。
不过还好,这人儿还在府里,他今晚上也空着。
他将手肘撑在桌案上,托着下颚,扬眉笑道:“你家小姐……陶滢走了你一定很伤心吧。”
这话是没错,可喜儿就没见过这话儿谁是笑着说的,从刚才开始她这里心里头就犯嘀咕,眼下更是狐疑,这主子的脾性她还真拿不准。
“陶家如今被抄,这么说来你一个小丫头似乎也没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