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

顾昭在等她父亲的当口,顺便从诸多纷杂事务中挑出了几个当务之急,一一写在纸上,分别是:帝师、兵权、马球场、墨竹。

刚写完最后一笔,一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就出现在蠡正居门口。她没等来她父亲,却等到了林修。

许是记住了上回顾昭所提的“君臣之别”,他如今穿着一身暗金纹大蟒的黑色朝服,腰束玉带,坠黄绿赤紫四色花锦绶,长佩加身,广袖流云。还未等再细看面容,就已经感觉到一股荣华显贵的气度迎面而来。

他在蠡正居前的阶下停住了脚步,道:“臣林修,前来复命,还劳彭公公通传一声。”

彭喜微显讶异,赶紧埋头进去通报了。话还没出口,顾昭就从案后走了出来,吩咐他道:“去请太傅进来吧。”

等彭喜再回去请,林修才挪动脚步,进了蠡正居,之后与顾昭又是一番寒暄,方才落座。

顾昭觉得他今日很是奇怪,一举一动都恪尽礼法,像是司礼监在旁引导一般,刻意而疏离。

她垂眸忖了半晌,想到上回训他“君臣有别”的事情,茅塞顿开。帝王策有言,御下之术,在于训赏兼行,她上回训了他,落了他脸面,微有愠怒实属正常,今日再赏便就好了。

想着,她道:“太傅这一趟辛劳了,不知兰老有何指教?”

林修微微挑唇,戏谑道:“太后驱使臣,臣荣幸之至,谈何辛劳。”却绝口不提兰章之事。

顾昭没有察觉到这细微之处,还以为他在说些客套话,便追问道:“那兰老……”

林修眼睫微垂,闷闷说道:“臣这辛劳一路,太后并未说几句关怀的话,只一句‘辛劳’便把臣打发了,还急急问臣兰章之事,叫臣作何感想?”

如此矫情,实不像人人畏惧的林修。但也许正是他这样多变的性情,才会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她心念一转,浅笑着说:“爱卿路上可受委屈了?”

能有什么委屈,他不让别人委屈算好的了。

林修像小孩争得了糖果一样,忍不住扬起嘴角,志得意满地说:“没有受委屈,就是马车有些颠簸,不过不打紧,臣的身子骨还算强健。”

他笑起来,顾昭才发现他的唇色有点惨败,像是气血虚弱所致。她顿了顿,“当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