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闻言,讶声问:“母后你老福涂了吗?是你跟儿臣说卯时上朝,寅时便要起的啊!”
顾昭一下子笑了起来,又猛地收住:“现在都寅时了?”
小胖墩从她怀里挣出去,四肢并用地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来,伸出小小的手捧住她的脸,关切地问道:“母后,你没事吧?儿臣来的时候,德喜就说是寅时了。如果身子不适,儿臣一人也能去早朝的,他们不敢欺负我。”
他的手都是肉,捂得热热软软的,捧在顾昭脸上,触感十分好。顾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柔声道:“母后没事,你是帝王,他们当然不敢欺负你。”
哀家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这次一定不会了!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墨竹便在外头轻轻叫了声“主子”。
顾昭这才松开胖墩,撑着地板站起身,僵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等腿麻劲过去,弯腰把地上的遗诏仔仔细细收拾了放回原处,又把床座帘子掀盖下来,这才让她进来侍候。又嘱咐她旁的不用管,让小厨房上点儿暖身的甜汤,先将小皇帝领到偏殿去用早膳。
墨竹领命,半蹲着身,伸出手让小皇帝搭着,以免脚滑跌跤。小皇帝却不受,将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装模作样地走在前头。
顾昭见他如此,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小皇帝和墨竹走远后,一直在廊下候着、等着顾昭擦面着妆、挽发更衣的宫婢才鱼贯而入,带进来一股料峭的细风。
顾昭猛得一哆嗦,让走在最后头的宫婢去把殿门拢上。那宫婢赶忙将手上拖着的太后衮服放在一旁,小跑了几步去将殿门关上,而后才又回来捧起衮服垂首侍立着。
顾昭身边一直只有墨竹一个大宫女侍候,原先还有一个的,却在侍满三个月的时候死了,也不知何故。她念着那宫女平时伶俐,又一时找不到称心意的,便不作再找一个的打算。
如今墨竹领着皇帝去偏殿用膳,余下的宫婢没人敢上前来指手画脚,一个个捧着东西垂着头,等着她发话。
顾昭便又指了方才去关门的那名宫婢出来,让她暂代墨竹侍候自己更衣。
那宫婢福了一礼,将衮服先挂到朝服架上,而后有条不紊地侍候她擦面上妆、挽发着衣,没露出丝毫惊慌或者是得意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她展着手,由着那宫女在她身后缕平衮服细皱。
那宫婢手腕一滞,连忙小步到她面前跪下,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回太后娘娘,奴婢菱花。”
“抬起头来。”
及至那宫婢听命抬起头,顾昭才发现她生得十分清秀,白面朱唇,顾盼之间竟有种江南女子的柔婉之美,菱花一名实配不上她的俊俏婉约。
“日后你便叫白烟,来我跟前侍候吧。”
白烟猛地抬头,惊喜地看向顾昭,又慌忙低下头去,伏额于地,道:“奴婢谢太后天恩。”
等白烟她们出去之后,殿里又剩下顾昭一人。她想了想,又把遗诏拿出来,取了“天子耳目图”又细看了一遍,发现除了督察院,并未有其他朱批作注的地方。
她眸光暗了暗,看来还是要到督察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