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防御姿态很显然地表达着此刻的裘杨是紧张的、消极的。面对彭颖姗的尸体特写,他既不知詹少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又觉得眼前的尸体刺激着他的交感神经,思考期间,他的眼眶已经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你以为即使她从来都看不到你,忽视你的存在,她也依然是你心中美好的象征。但你万万没想到,她不是天使,而是恶魔。”分缕出搭档投影尸象的真正目的,关熠岚插话道。
不同于詹少,熠岚方才短短的一句话里就接连按上了一连串的否定(副词)。“不够”、“看不到”、“忽视”、“没想到”,“不是”......还有“恶魔”。
这一连串的否定词汇鞭打着裘杨的心理安全区,尤其是“恶魔”两字。
裘杨:眼前的这位女警察竟然在诋毁他心爱的女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管起的袖子下,裸露在外的肌肉紧绷起来,裘杨在这时握紧了拳头。
“可是裘杨,你太笨了。你自以为杀的是对彭颖姗造成威胁、又对爱情不忠诚的彭颖丹,但你没想到,死的人,并不是她。”
“我知道,我要杀的人,本来就是彭颖姗。”詹少万万没想到,裘杨会这般答道:“我爱她,可我得不到她。他永远都看不见我的存在,在她的眼里,只有佟可豪。”
“可你们能想象吗?警察同志。她宁愿和那个尖嘴猴腮的丑男人做爱,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裘杨一面说着,一面紧了紧拳头。
“不能。”眼前的裘杨悲怒相交,他完全陷入到情绪中去了,但詹少却只淡然地答了两个字。
“......”裘杨倒吸一口气,他扬起双眉,眼见詹少拿过来一张什么照片,递到自己的跟前。
“而你没想到,一开始,拿到你手里的游戏剧本,就是错的。”詹少抽出彭颖姗尸检的照片,晾在裘杨的眼前。
照片中,女人的脚踝下,玫瑰树盘绕。裘杨才看了一眼,双腿就不自主地交叉了起来,转而单脚藏于椅子后的小动作完美诠释出他此刻的心境。
彭颖姗的腰际处,玫瑰树纹身与翩翩蝴蝶互相交融,它们被拉成巨大无比的影像,挑起当下裘杨瞳孔下的眼皮,给予了他当头一棒。
“不可能,不可能。”裘杨念叨着,彼时,他眉毛下压,眉间就此形成了u形皱纹,迎面的恐惧让他下意识间不敢再抬头看照片一眼。
关熠岚语气肯定,目光犀利:“怎么不可能?见过他吗?”审讯室的大屏里,此刻切亮了王加曼的照片。
“没有。”裘杨看一眼后,道。
“裘杨,请你陈述一下,你的杀人经过。”关熠岚接着问,可裘杨却好似没有听到,詹少注意到,他方才眉间的u形皱纹更深了一些,鼻唇沟上也现出了法令纹,眉毛下压成“8:20”状态,情绪由恐惧转向了悲伤,完全被悲伤环绕的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搞错了,对不对?”
“我那么爱她,如果她加入了什么不好组织,我怎么可能会.....会不知道呢?”
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颤抖着身子,泣不成声。倘若说,命运之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了两姐妹如今要双双殒命的祸根。那么于三年前,在裘杨的内心深处,也已然种下了一颗裹着鲜红果皮的地雷。
只是啊,人生如流水,命运有不公。同样的命运之手,即便在如今,撕开了佟氏华丽的炮衣,露出了罪恶与贪婪的线头,也不能与他们相比罢了。
而,犹如彭家,犹如裘杨,这些“肉体凡胎”终其一生,也难得会穿上那样一件华丽炮衣。若有朝一日他们的素衣被撕了去,那也只能成为抗衡惨淡命运的一个悲剧而已。
那么之于佟家人呢?拿针与线缝补了去,皮囊依旧是漂亮的皮囊,炮衣也仍旧会是华丽的炮衣。只不过,他们都身着了华丽的衣炮,可每个人的身上却爬满了虱子。
审讯完裘杨,詹少与熠岚一前一后走出审讯室。刚走至门口,迎面便有一双手一把揪起了他的衬衫衣领,身后的熠岚顿觉得有一阵拳风扫过,她还未看清来人,一记实实在在的拳头,已然落在了詹少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