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在皇上跟前侍候了十多年,见皇上日夜操劳不知辛苦,心有不忍,低声规劝道:“皇上,卯时初刻就要上朝,这都已经寅时了,您歇会吧。”
皇上笑了笑,只道不必,让他不用在旁侍候了,说话时笔下用词成句一气呵成,楷体端正隽雅。
内侍悄叹了口气,躬身退下,殿内四下安谧,只有偶然间听得书页翻过时的沙沙声。
“吱呀”一声轻响,雕花红漆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月光朦胧,照出玉砖龙纹上覆着的一道纤长身影。
“见太极殿灯还亮敞着,就知道皇兄还在忙。”洳是拎着一个食盒,返身阖上宫门,笑吟吟的走到御案旁,将食盒往宽大乌沉的御案上一放。
皇上搁下朱笔,身子闲适的往后靠了,看她从食盒里捧出个青瓷中碗,三两下的把自己面前的奏疏全部收走,将碗搁下,抬手掀开碗盖,肉骨浓汤的香气顿时在清寂的宫殿内四散开来。
“这是?”皇上目光焕亮,倾身倚靠向御案,面前一碗素味什锦汤面,色泽浓厚,现炒出来的浇头油光水亮。
“皇兄每年生辰的时候臣妹不都亲手煮一碗长寿面的吗。”洳是边说边将桌上的奏疏整理规置,“今年一直在北朝,错过了日子,今天补上。”皇上伸手拉过她,与她一同坐在龙椅上,她不掩自得的笑说,“皇兄尝尝,我手艺是不是见长了。”
“好,朕尝尝。”皇上笑容不可遏制,拾起筷子夹了块面条入口,顺滑而有嚼劲,“恩,可算是有了长足的进步,面条不似以往那么糊烂了。”皇上不吝褒赞,又挟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不过寻常人家的吃食,皇上却像吃着珍馐一样,十分餍足。
“那个……”洳是尴尬的搓了搓手,表示有些心虚,“时间仓促,这面条骨汤都是用的现成的。”她声音轻喃,后又扬声说道:“浇头是我炒的,可没让人帮忙!”
皇上忍俊不禁的点了头,笑意自眉梢眼角晕开,“每年都盼着这一天,吃你做的面条,比什么都好。”
“下面条这种事太简单了,皇兄若是喜欢,我以后隔三差五做给皇兄吃。”她信誓旦旦的说,虽然她并不擅长羹汤,但是下面还是驾轻就熟的,炒素什锦她也是多番尝试研究过,味道比不上御前美馔,但肯定也是不差。
“朕说过,你不惯作伺候人的事,这面条每年一次就好,也能有个盼头。”皇上淡淡一笑,又挑起一筷子面条。
洳是莞尔,一手撑颊,看皇上一碗面吃了一半,又扫见御案上累累叠叠的奏疏,她随手抽过一本拿在手中,黄皮蓝封是中书省的折子,“我能看吗?”她随意问道。
“看吧,我们兄妹还须避讳什么。”皇上头也不抬。
洳是翻开折子一目十行的扫过,很是不满的咕哝道:“也就两三句能交代清楚的话,他们哪能就洋洋洒洒写出数千表字,也不嫌别人看的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