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有点矮,靠近阳台的那一侧又被热茶泼了一地,禹羲低声念了句“清洁一新”,魔杖挥舞,房间里的东西就自己动了起来。
残留的茶水回退到杯子里,杯子回到茶几上,桌前散落一地的茶叶塞回茶包里,茶包又躺回刚拆封的盒子里去。
“太痛就说。”禹羲说,他拧开了乙醇的盖子,棉签沉进去,力度适中地压在顾淮叶肩膀上。
他自己咬出来的两个牙印,前一个因为下口的地方不好用力,比较浅,后一个正好印在肩上,非常深,看着触目惊心。
棉签但凡用了点力,顾淮叶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往远离他的方向缩。禹羲调整了几次,总算清洗完了伤口,起身去放回医药箱的时候,一不小心瞥见她满眼的泪水,微微侧过身子在偷偷地擦。
禹羲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顾淮叶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把肩膀上的衣服拉回去,两只手臂软绵绵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对不起……”她嗫喏着开口:“我不知道那个茶包……我不知道它是这样的东西。我在地精集市买的,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你的错。”禹羲并没有做好她会道歉的准备,急急地拦下她剩下的歉疚。
他嗓子依旧哑着,急促地打断顾淮叶,显得有点不高兴,仿佛她说了什么十分冒犯人的话。
顾淮叶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想要抬头去看一眼他的表情。
而禹羲也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足够让人误会,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沉默着向她看去。
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顾淮叶眼里还有薄薄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大量失血过,唇色很淡,如果不和白得像要融化了一样的皮肤对比,是很难找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血色的。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因而立刻想到,她也是能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就像阿芙罗蒂从浪花中浮起。
这是个十分陈腐的比喻,但禹羲现在觉得还好。
“不是怪你。”禹羲说:“地精集市经常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要小心点。”
顾淮叶点了点头。
“还很疼吗?”他又问,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不怎么痛了。”顾淮叶赶紧回答,但其实她还很痛,尤其是衣服的布料无法避免地在摩擦伤口,动一动就痛得厉害。
现在沉默依旧到来了。
倒是不怎么尴尬,只是随着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开始显得有几分暧昧。
顾淮叶的闹铃响了。
她几乎是跳起来去关床头柜上的闹铃,那是她订来提醒自己晚上初试不要迟到的。
她来不及找自己的拖鞋,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站起来才发现因为长久的错误躺姿,腿上血液不流通,已经全麻了,别说跑过去关闹钟,只怕立刻就要跪在地上。
禹羲眼疾手快伸手去扶她,在肋下一托,把整个人轻巧地抱了起来。
他也知道分寸,立刻又把怀里的人放下了,看着她欲盖弥彰地去关那只闹钟。
顾淮叶:“那个……其实我晚上有事要出门……”
“我也要走了。”他看了看表:“今天晚上我得去实验室……本来这会儿该到了的。”
“啊好的。”顾淮叶送他到门口,脸上浮出茫然的微笑,就是那种“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还是微笑吧可是微笑好像也不太对算了算了微笑总是没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