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星期之后,林强托人送来了新的户口本和林瑶的入学手续,客观上已经成定局了,林振东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开始对林瑶不那么排斥,有时候想起来了,还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一下。没办法,他第一次给人当哥,好坏都这样儿。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当的不错,但时间长了,他觉得不太对。
林瑶从第一次进家门到现在,只叫过他一次哥。
还是跟他说的第一个字。
而且程六儿也说,你这哥当的跟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似的,人看见你恨不得躲起来。林振东当然不服,跟他说林瑶当初怎么求他让自己留下来的,但程六儿撅着嘴,表示一个字儿都不信。
林振东也郁闷,可他一天到晚儿没闲的时候,郁闷也只是郁闷一下,没放在心上。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有所行动,是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那几天文湖连着两三天下暴雨,他本来在油厂打工,但没法运输,他就在家闲了两天。两天里,家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林瑶弄出来的声响时常会让林振东突然意识到家里不是他一个人了,但隐约又觉得两个人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清。当天晚上,雷声闪电不间断,林振东躺在床上发呆。
为了省电,他也没开灯,门和窗户开着,凉快的不得了。
他正发着呆,听到外面有走动的声音,然后是倒水的声音。他躺在床上没动,安静的听着。这时窗外突然一声巨大的雷响,又沉又重,一点儿也没有刚才那种娓娓道来的劲儿。林振东被吓了一小跳,然后就听见外面“啪”一声,杯子碎了。
他侧头看了一下,又听了一会儿,听着像是没什么大事儿。他也没起来,寻思着这点儿小事儿她能收拾好,但躺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传来扫地的声音。
当哥的,电闪雷鸣夜是不是得安抚一下小姑娘。
林振东这么寻思着,轻手轻脚就出门了。
林瑶正站在椅子上够柜子顶上的纸盒子。那纸盒子里面放的是酒精和一些常用的消炎药,林振东皮糙肉厚,经常受小伤,这点儿东西备的比大米都及时,估计是上次在家擦药被她看见了。
林瑶的个子,站在椅子上还得踮着脚,一个没稳就掉了下来,咚一声闷响摔了个屁股墩。她皱着眉头,也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然后求而不得的看了看头顶那个纸盒子。再之后就看到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林振东。
林瑶看到林振东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声不吭站起来。林振东没说话,注意到她把左手背在后面,这才抬脚走过去。
他站在林瑶面前,似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
这是林瑶第一次略带俯视的看着他,那张跋扈厌世的脸顷刻之间在微弱的灯光下变的柔和了起来。
林振东依旧没说话,而是拿出他少有的耐心,把她藏在背后的手拉了过来。
食指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还在往外冒着血。
他起身拿柜子上的纸盒子,脚在凳子上一垫,伸手就够到了。林瑶有些羡慕的仰着头,待他重新蹲下来时又乖乖把头低了下去。
林振东很快把她的手包好了,她一声没坑,不知道是不怕疼还是能忍。但无论哪种,都让林振东觉得他这哥当的有点儿不称职。
他包完也没起来,就在原地蹲着,盯着林瑶,问:“我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