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仪萝不着急回他桃花镇,索性在路上的小酒铺用了晚饭,才打道回府。马车稳稳的前行,闵仪萝脸上遮了块帕子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小乞丐围在一家绸缎庄跟前乞讨,被掌柜呵斥了一顿。
听着听着掌柜那敷衍刻薄的话,闵仪萝儿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澎湃涌过来,心月抬手将桌上的零散杯盏收好,随后坐在了闵仪萝的身旁,“小姐,您别这般折腾自己,您要是不开心,就哭出来,心月在呢。”
闵仪萝终于压抑不住,趴在心月的肩上哭了一场。
心月以为闵仪萝是接二连三的受伤,所以才委屈的哭,不过想到受伤又不由哀怨的骂了摄政王一声。
闵仪萝也没有管她,只是弯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次金献气的脸都白了,他再强行要求就更没面子……这事儿也算是能翻篇儿了。
因着脚腕肿胀的厉害,闵仪萝自打回了桃花镇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了深秋霜落时节总归是好利索了,两只脚腕都灵活的很,没落下什么残疾,只是深秋早晨冷的很,闵仪萝懒得起来,每日常窝在暖榻上翻看桑婆婆送的玄术书籍来打发时间。
这些书看似很破,可是每一笔都是祖父亲手标记的。她先前听桑婆婆提过几句,说祖父是南梁国最万里挑一的玄术奇才,天地间无人可与之比肩的……她以前觉得这些话里多少有几分爱慕的成分在,可是如今细细读来,看到祖父记的手记,不由的惊诧了。
这些手记外表看来只是潇洒别致,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可是用在占星上,却能感觉到祖父手记的深不可测。不管她从什么角度尝试,都不能抵挡这等法子,祖父这般占星造诣,真的可以称为天下无双的占星术了。
在最下面一行,有一泛黄的小楷字体:若得占星术,非勤修苦练,不得。
闵仪萝合上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这次孙家推荐的司天台的人,说什么星象冲撞太后星象,分明是学艺不精,苦练又不够,只是钻营些不入流的骗人话,来打点朝臣关系,到了关键时候,更笨不能预测阴晴雨晦,所以才编造出什么冲撞太后星象来遮掩。
冯婆婆见到闵仪萝皱眉看书,便心疼的进厨房煮饭去了,她虽是个仆人,可总归是个有心的,前段日子看到闵仪萝走路下地困难,就整日整日的熬煮猪脚、鸭脚、鹿脚,乡下人总是淳朴些,总归吃啥补啥便是。如今虽说闵仪萝脚伤好了,可是冯婆婆却依旧保留着给她煲汤的习惯。
好一阵忙活,热气腾腾腾的牛腩汤出锅了。
“来,小姐收起书来。”心月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搅着汤勺不住的吹起,试图让牛腩汤凉一些。
闵仪萝幼年便失了亲人,心月就像是自己的妹妹,经历了这些事都不离不弃的,她自然是疼爱心月几分的,见她夺了自己手中的书也不生气,只是听着她在一旁唠叨什么不注意修养……
正在这时,孙家二姑娘孙婉玥欢喜的来了,都是往日交好的姐妹,见了自然不会板着端庄模样,只是凑到闵仪萝跟前,端起凉好的牛腩汤,喝的舒舒坦坦的,“倒是好手艺,怎的熬出来的?”,一转头看到闵仪萝窗边的化瘀药膏,这才放下手里的汤匙,“好端端的怎么的备下那等子药气冲的药膏。”
心月在一旁狐疑的打量这孙二小姐,喝了她亲手吹凉的汤,还在这里卖乖,“我们小姐,扭伤了脚了,也不见你……”
闵仪萝清咳了一声,止住了心月接下来的话,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好后递给了孙婉玥,“好端端不待在府里,来我这穷乡僻壤的作甚?”
孙婉玥接过橘子,深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说呢,你留了一封书信就离开了,不晓得府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
闵仪萝淡淡一笑,“我倒是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你是相当有,我哥哥可是勃然大怒,跟母亲大吵了一架,说母亲偷偷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撵你……”孙婉玥咽下橘子,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府里的小厮三五成群在奉天府找你,说是把奉天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你。”
要不是朝廷里下了那免罪金牌,怕是孙老太爷定要狠狠收拾孙邕了。
孙家本来在奉天府是一等一的大户,专门给司天台推送玄术监生,如今朝廷里却明令把征辟的权力交给了京师四品以上的大员,孙家对入朝为官一窍不通,一时间也是找不到合适的支撑府邸消耗的财路,在人情往来上自然捉襟见肘了些。
孙婉玥沉着脸,闷闷不乐道:“都是京师那个任春羽,品行不佳、挑拨离间,还特别喜欢栽赃嫁祸……他犯下的案子简直不胜枚举,我们孙家当年待他可不薄,就是单说人情往来,都给他送了不下十万两银子,如今倒是横踩一脚,把征辟司天台监生的活给垄断了,美其名是四品以上,天下谁不知道他就是死活升不上三品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