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送裴管家出去,刚刚裴管家来裴夫人院中请罪,他派的人不得力,没有跟住王家小子。
“娘子,您别担心,一个黄毛小子,还能飞天遁地不成,早晚查清楚。”于嬷嬷回来,瞧裴夫人疲累得靠在软垫上,宽慰道。
“人家比你我想得都机敏,听白鹭说吧。”
白鹭乃是裴晚云的丫鬟,如今正跪在地上,把王灵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王小郎君请罪后,又道,他欺瞒身份在先,若是小娘子怪罪,他无话可说,契约是否算数,也由小娘子书了算。小娘子自然不会出尔反尔,王小郎君再次告罪之后便离开了。”
于嬷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伶人,也妄图攀附我堂堂裴氏!”
“伶人怎么了,当年梨园何其繁盛,汉有李延年,唐又有李凭,便是国贼安禄山,也曾为明皇跳胡旋舞。攀附之人,讲什么手段。”
“当真是一脉相乘!”于嬷嬷的修养让她骂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能讽刺伶人钻营是骨子里的下贱、自古的操持。
没等裴夫人和于嬷嬷商量出什么来,裴晚云就到了。
裴晚云一进门,就瞧见了跪在堂中的白鹭,她只当没看到,快步走到裴夫人跟前跪坐,笑着撒娇:“阿母,今日朝食用得可好?”
于嬷嬷不着痕迹叹息一声,隐蔽挥手让白鹭退到一旁侍立。
“好,好,你让厨下腌的小菜,尤其合我的胃口。”裴夫人笑揽着女儿的肩膀。
“那是自然,我请教于嬷嬷多次,又让厨下试验了许久才成的。我让于嬷嬷不能告诉阿母,要给您一个惊喜,于嬷嬷可有为我保密?”
于嬷嬷笑道:“自然,小娘子吩咐了,老奴岂有不听之理。娘子用了,甚是欢喜!”
在下仆的凑趣下,裴晚云又说了些玩笑话,才问道:“阿母,伶人是贱籍吗?”
裴夫人自然知道她在问谁,以裴夫人之本心,应该贬低伶人,绝了女儿交集之念。可她是受君子诚诚教导长大的贵妇人,面对女儿的追问,岂肯哄骗误导。
“自然不是。伶人乃是平民,有大家如李龟年者,更是王公亲贵座上宾。”裴夫人笑着解答。
不过于嬷嬷却看不过去,“伶人家无恒产,四处流浪,无恒产者无恒心,自与一般淳朴守拙的平民不同。”
裴晚云在问裴夫人之前,已经问过王灵、身边的丫鬟和院中洒扫的仆役,结合起来,自然知道改信什么。
“我便记得诗圣有一首《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一年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也不知让诗圣如此赞许的大家是何等风度,恨不能亲眼目睹。”
裴夫人看着女儿作态,笑道:“你若想听些曲子,阿母请人来家里唱就是。只是你阿父丧期未过,倒不好如此张扬,你阿父在时,也喜好音律,爱听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