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是亮腕子来了。他让我这做爹的瞧瞧,他是个有本事的。现在低头请他回来,家里不亏反赚。”王阿爹冷哼一声,“做梦,世上哪有做爹的给儿子低头。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回来!”
王阿娘听当家的这么一分析,心里也转过弯儿来了,老二从小嘴里没一句实话,多半是骗人的,她才不会上当呢。
可王灵的消息,在这个家中终究是有影响的,王阿爹半夜让老妻呓语吵醒,听她在梦中念叨“炸鱼、大肉、肥鸡、大鹅……”冷风吹着月亮冷光照在她脸上,嘴唇湿润润的,也不知在梦中吃什么好吃的。
王家爹娘要面子,王老三认死理。任由王大怎么阴阳怪气,王四怎么甜言蜜语,老三只咬死了“这是二哥给我的”,啥也不让。
王老三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聪明,也不得阿爹阿娘喜欢,从小只有二哥照顾自己,他就认准二哥。二哥一句一句教他怎么回话,这才糊弄过去,他可一句谎话都没说。二哥下了死命令,只要他能保住褂子袜子,下回就给他带布鞋来。他从小穿草鞋,还不知道布鞋是什么滋味儿呢!
打听到家里没有松口的打算,王灵一半庆幸,一半苦恼。庆幸他早早租了院子,不然以他花钱如流水的速度,肯定连个退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苦恼他爹再不松口,难道他要在外面自己过吗?现在不妨事,过年怎么办?自己立个祖宗牌位拜吗?祖宗认不认?
王灵家里的烦恼还没解决,新的烦恼又来了。
早说过,当初租房的时候,裴管家特意把王灵租在巷尾,旁边就是裴家的下人。当初是为了防范王灵这“机缘巧合”的租户,现在王灵天天在屋里搅弄猪粪,可苦了旁边住着的人。
不是没来找过王灵,可王灵振振有词:“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是救桂花树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树一命少说也是两三级浮屠。再说,我可是禀告过裴家女郎的!”
啥狡辩都不如最后一句有用,这房子是主家的,他们为人仆役的,难道还能和主家对着干吗?
不死心的仆人找内院人搭关系打听了,从小娘子贴身丫鬟羽儿姑娘哪里打听实在,果然是女郎同意了的。
如丧考妣的仆人只能央求裴管家换房子。
“老叔,不是侄儿麻烦您,实在是住不下去了。那王姓小子天天在院儿里搅弄屎尿,腌臜恶臭,侄儿在您面前说嫌恶心。我那婆娘刚有了身孕,鱼腥都沾不得。如今天天在家里吐呢,茶米沾嘴就吐,脸都蜡黄了。求老叔瞧在我阿爹当年也是和您一起当差的份儿上,给侄儿换个房子吧!”
裴管家沉吟不语,“你老父也是为主家出过力的人,可若是你家换了,挨着的另外一家肯定也要换。后巷的房子,小娘子定计要租出去,若是你们占了好风向,剩下的房子又哪里租得出去。”
“老叔叔哎!”那后身起身唱了一个肥喏:“求您伸伸手,我阿爹大兄都陪着郎君地下去了,家里就我一个独苗,我那婆娘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家的香火啊!侄儿说句大实话,闻喜裴氏,何等高门,如何就吝啬这点儿租子?”
“闭嘴!小娘子也是你能过嘴的,还不快快退下!此事我自有计较。”
“是,是。”那下仆赶紧退下,回家和婆娘报喜,“事儿成了七成,裴管家什么性子我清楚得很,肯定会和女郎禀告的,咱们换个大院子指日可待。”
他婆娘果然脸色蜡黄,也的确是孕吐造成的,不过这和王灵的猪粪可没关系。“真能成吗?公婆都去了,家里就我们俩,我又只是二等丫鬟放出来,在主子面前素来没有脸面,如何敢奢望。若是女郎一怒之下赶走那小子,咱们岂不落空。”
“怕什么,咱又没说谎,赶走那小子于我们有何妨碍,咱们也是为主家名声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