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又给你什么好吃食了?”王阿娘眼睛一亮。
“没,没给,二哥就是问问我家里情况,没给我带好吃的。”王老三连连摆手。
王阿娘一掌打在堂屋饭桌上,桌子腿不结实得晃了晃,王阿娘心疼自己打得太重了,不是心疼手,是心疼桌子。可面上还是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老三,你给老娘放明白些!”
王阿爹叹口气,老三是个什么性子,他们做爹娘的心里没数吗?他就不是能说谎的人。王阿爹接过话头,和蔼可亲道:“老三啊,老二叫你出去说什么了?给你什么东西了?”
“二哥问我,爹娘大哥阿姊四弟五弟可好,我告诉他阿爹阿娘每天出摊,这些日子去了坝头、大集……”
“打住,打住,不说这些,只说说老二给了你什么。”王阿爹叹息一声,精明的太精明,傻的又太傻,要是他不打断,老三能把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重复一遍。从小教他背戏文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日里白饶舌倒记得清楚。
“褂子和袜子。”老二解开外裳,又撩起裤腿,给家里人瞧了瞧,“二哥说他在城里餐餐大鱼大肉、肥鸡肥鸭大鹅,过得可好了。这些东西送我穿着,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沾光。”
王阿爹嘴角抽搐,王阿娘听得两眼放光,“你这袜子倒是实在。”
“行了!”王阿爹打断老妻的话头,她想说什么屋里人都清楚。王阿爹淡淡一句,“都散了吧,明天还早起出摊呢。天都黑了,还想学大户人家点灯熬油不成?”
说完不顾王阿娘张张合合的嘴唇和老大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往里屋去了。
王老四第一个响应号召,拉着王老三往小屋里走,嗓子里至少掺了三斤糖:“三哥啊,快,进屋歇着。”
“哼!不就一双臭袜子,神气什么。说不得是义庄偷来的,也不怕晦气!”
这嫉妒不忿的言语,阿枝都听不下去了,“好了,说这话做什么,都是一家子。”老三穿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裳,他们做兄弟姊妹的脸上有光不成。
“那兔崽子可没拿我当兄弟!”王大愤愤不平回屋。凭什么啊,自小家里他都是占头份儿的,有时候阿爹都让着他,他才是这家日后的顶梁柱。偏偏出了个老二,自小一身反骨,处处与他争先不说,这回让爹娘赶出去,居然还活得更好了。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不劈死这个不孝的畜生。
这话阿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道理虽然不对,可老天不正是不长眼吗?戏文上都说了,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如他们这等老老实实干活求生之人,老天爷却是半点不怜悯。阿枝想着王灵以往的机灵劲儿和对她的亲近来,心里颂祷两句佛号,盼他发达。
一个家里只要出了个出人头地的,一家子都跟着受益。
阿枝觉得,王灵可没打算和家里断绝关系。
阿枝没感觉错,王阿爹也是这样和老妻说的。
“老三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没错,老三没那脑子作妖,可老二会。老二说的话,老三岂有不当真的。你以为老二是来炫耀来了?你瞧村东头的里长家里,哪回吃肉不是大门紧闭,门缝儿里塞草不让香气飘出来。老二真要是吃香喝辣的,他还能想起回来?”
“当家的,那你说他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