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无夜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脚趾动了动,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立刻窜了上来。她轻轻“嘶”了一声,小声问淳歌:“我打他一顿能跑掉么?”
淳歌为难地劝说:“……姑娘,命在,什么都在,别想不开啊。”
莲无夜只好忍下这口气,心道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一定要想法子整整这家伙。
淳歌拎上梅昇,和莲无夜一道跟着苍回临,却越走越偏,到了城西。城西是云阳最为穷困的地方,很多人甚至只能住在四面无墙的茅草棚里。衣衫褴褛的孩童光着脚在脏兮兮的街面跑来跑去,甚是凄凉。
孟焕华丽的马车在一片破败的房屋中显得十分显眼。马车停在一间屋子前,这屋子伫在田埂边,算不上破旧,还养了几只鸡。
“这……不是大海帮的马车么?”梅昇迟疑地问道,“你们不是来很早心月的,而是追着孟二公子来的?”
莲无夜见苍回临和淳歌都一副不想搭话的样子,便回答道:“当然不是。”她又随口道,“没想到你认得出孟二公子的马车。”
“自然是认得。”梅昇犹豫了一下,“我记性还不错,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识得这是孟二公子的马车。”
两次?
莲无夜顿了顿,转念一想,毕竟是心上人,孟心月再直爽也不会跟弟弟聊这个,梅昇和孟焕见面少或是互不相识也很正常。
不一会儿,马车前的房子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一个白衣青年紧随其后,容貌清隽,长眉像是用顶尖的墨笔晕染出来的,浓淡相宜。
而唇畔笑容悲悯怜人,让人见了只觉心中浮躁全都远去,所有的妄念沉入水底。
所有相,皆是虚妄。1
他独身站在破败的小院中,白衣却一尘不染,让人深觉他身在三千世界外,平静的凝望着这红尘千丈,仿佛只要虔诚的信仰,就能度灭人间罪恶,远离爱憎别离苦。
啪——
后脑传来一股钝痛,莲无夜一个踉跄捂着脑袋,窝火地看向懒洋洋收回手的苍回临,只觉得火气蹭蹭烧到了脑门:“你干什么?!”
苍回临嗤笑一声,笑容带着些许嘲讽:“你不是看傻了罢?你要是看傻了,离死也不远了。”
莲无夜憋着气,她刚才确实再次被孟焕的皮相给迷惑了,但寻常人很难不被他的皮相迷惑,特别是那股由内而外淡然超尘的佛性,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
她忽然想到,如果孟焕真去悟明的朝露寺出家,搞不好朝露寺就不用这么辛苦笼络香客了……
“这不是孟二公子么?”梅昇惊异抻直脖子望去,“难道又要布施了?”
正在这时,淳歌匆匆跑回来,喘着气道:“我打听了一下,那户人的女儿在大海帮给孟大小姐当丫鬟,前几天死了。”
“喜果儿了?”莲无夜愕然,这竟然是喜果儿的家?她颦眉,不解地问,“那他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感谢喜果儿让孟心月背黑锅?”
淳歌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梅昇惊愕:“什么背黑锅?心月怎么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苍回临微微眯起眼,玩味地勾了勾唇:“过去看看。”
先前出来的中年男人一脸感激地双手合十鞠躬,随后恭敬地送孟焕上马车,目送他离开。
马车一走,几人便绕到喜果儿家,方才的中年男人拎着篮子喂鸡,见一排人出现在篱笆外,目光露着疑惑:“几位是……?”
苍回临目不斜视的推开篱笆进去,似笑非笑地道:“聊聊?”
屋里的中年女人听见动静走出来,惊诧的看着苍回临:“妞子爹,这是谁?”
中年男人也很茫然:“我不认识……”
这时淳歌走进去,笑眯眯地道:“不认识聊聊就认识了嘛,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不如我们坐下来喝一杯?”
莲无夜的表情一言难尽。
梅昇忍不住道:“抱歉两位,其实我们是心月的朋友,听说她的丫鬟出了事,就专程来看看,不知有没有打扰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