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了:盲肠就算它陪了你大半辈子有无数的感情和牵挂,一旦溃脓,就还是得割了。
自己不照样也是,在痛哭流涕的过程中——把原主的父母硬生生地割了吗?
陈月洲叹气。
他觉得自己全都对,他想把他心中所想的所有内容原封不动地说给吕佳音听。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赵韩洋梓的做法真的很窝囊,但你也不能就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她错了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其实很多时候没有对错。
于是,千言万语化成沉默,陈月洲扯了扯嘴角:“行吧,你就当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吕佳音不依不饶,“每个痛苦的人都像绝症患者一样,他们都挣扎过,在无比痛苦和绝望中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坦然接受一切,可这时候你却告诉她——你的绝症有救,你的病能好……”
吕佳音看着陈月洲,眼眶泛红:“他原本已经要放弃了,他原本已经能够接受现在的生活了,他原本已经在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了新的美好的事物了,他已经决定一辈子这样就好了……是你在公安局的一句话燃起了他找到凶手的希望,是你让他重新回到了痛苦之中,然后他又要再轮回一遍前四个阶段的绝望,最后再接受现实,怀有希望的那一瞬间是美好的但之后的痛苦你想过吗?为什么老人总说知足常乐你不明白吗?”
陈月洲蹙眉。
把人生和绝症比本来就不应该好吗?
谁的人生生下来就是绝症啊?
发现变成绝症之前尽快治疗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而且,现在这话题是……
“请问,话题是……突然转到端琰身上了吗?”陈月洲问。
吕佳音一怔。
由于情绪失控,她不小心把话题波及到了小琰身上。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小琰告诉了她什么吗?
吕佳音顿时冷着脸道:“他向你坦白了他的身份吗?”
陈月洲:“……”
所以说……吕佳音讨厌自己的原因除了赵韩洋梓,还因为端琰?
啊……也对,也对……
终极任务中,吕佳音是[巅峰值],端琰是[报复值]啊……
这两个人如果不是情侣什么的,怎么会被组合在一起?
就算现在不是,到时候也肯定是……
陈月洲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姐弟没有一个招他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在公安局说出赵世风是凶手的那个人其实不是现在的自己啊……
干嘛这个被嫌弃的锅就被自己背了……
而且……
“等等。”陈月洲叫停,“什么叫,我的话让他燃起了找到凶手的希望?这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吕佳音扫了眼陈月洲,“我以为小琰让你搬出去的时候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什么?”陈月洲想了想,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说,端琰从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我在鬼知道什么时候在公安局说过赵世风杀人的事?他信了?然后一直希望我能够给他说出来个一二三所以……缠着我?”
吕佳音顿时哂笑一声:“怎么,才想明白?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接近你?因为过去的你漂亮?”
陈月洲:“……”
妈的,他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端琰那种装模作样的暧昧和忽然疏远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都是装的啊?!
从头到尾……端琰就是为了那么一句话而跟自己周旋这么久?
就不能开口来问吗?
怎么?还以为自己是赵世风同党吗?
想着靠男□□惑把自己骗着跟他站队是吧?
指不定等这幅身体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时候,再威逼利诱把自己当他的棋子送去接近赵世风是吧?
这幸好自己是钢铁般的直□□本不上美男计的套,不然怕是原主还有可能真招架不住端琰的男□□惑……
卧槽!这人有毒吧?!
陈月洲一时半会儿觉得有些上头。
478默默地拿出了蓝色棒棒糖放在桌子上,又默默地碎步走开。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吕佳音态度缓了些问:“你为什么整容?”
陈月洲冷着脸:“……本来就没文化,过去的脸还太缺乏社会竞争力,不整喝西北风啊?”
“就这样?”
“那不然?难不成你觉得我过去长得很有社会竞争优势?”
“难道不是因为我弟去整的?”吕佳音冷笑,“想着趁着案件的关系嫁给他,再也不用担心怎么留在北川,再也不用担心反衣暖饭饱……”
陈月洲:“……”
妹子你脑洞是不是大了点?
他陈月洲整容的时候还不知道端琰姓甚名何呢!
再一想起端琰接近自己的理由,自己一个三十岁优秀直男却被一个二十五的小屁孩骗了,陈月洲顿时觉得灵魂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立刻冷着脸打断:“吕小姐你说的没错,的确有很多人想通过钓凯zi飞黄腾达,但是——”
陈月洲做出一副倒胃口的表情:“钓凯zi,也是要合眼缘的,而你弟弟,一点都不合我眼缘,请看看我现在的对象长什么样,那才是我的理想型,谢谢。”
陈月洲说着,转头拉着赵可离开。
等二人走远了,吕佳音才蓦然回头,看着身后的端琰,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小琰,你把你的身份告诉了她?”
端琰沉默,半晌点了下头。
吕佳音顿时有些气,合着刚才在陈月洲那里受的气一起,有些失控地大声道:“她也许和赵世风是一伙的,如果她告诉赵世风说你是江陈辉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会多危险!”
“我早晚要面对赵世风。”端琰闻声道,“该查的我都查过了,可是到今天为止,我找不出任何关于赵世风杀人的线索,仅有的线索只有两个,一,十年前我亲眼的目击;二,陈月洲在公安局的口述。”
他道:“我没法想起来十年前那一幕之外的景象,陈月洲嘴里也问不出多余的话,这两个线索都太薄弱了,如今只能由我抛出身份去接近赵世风,就算陈月洲不是赵世风那一边的,她不告诉赵世风我的身份,我也会主动找上门去,亲自告诉赵世风我不但是江陈辉的儿子还是目击者。”
“你疯了……”吕佳音后退了一步,“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他是恶棍你是警察,在没有证据抓他的情况下,他要对付你,不需要像你一样遵循这身警服的条条框框……他要整你太简单!”
“回家吧。”端琰没再继续接吕佳音的话,而是往停车场走,“看你精神这么好,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爸妈还等着。”
“小琰!”吕佳音声音大了些道。
“……”端琰回头看她。
“小琰,我,爸爸,妈妈,我们三个人,做为你精神的后盾,不能让你过的洒脱一点,自由一点吗?”
端琰闻声,凉凉地笑了下:“不能。”
之后转身打开车门,淡漠地看着吕佳音:“上车吧,别让爸担心。”
吕佳音扫了眼端琰,见话已经被说死,没有任何婉转的地步,沉默地点点头,钻入了副驾中。
车子发动,在黑夜里急速前行,端琰的一路无言导致吕佳音有些尴尬,她伸手打开广播,听到主持人的整点报时,这才发现日子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八月底。
又该到……端琰母亲的忌日了。
从初三小琰回国开始,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无论再忙,都会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带着他去北川临郊的公墓,祭奠小琰的亲生母亲。
“抱歉……小琰……”吕佳音低下头,“我忘记了,很快就是,林阿姨的……”
“没事。”端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淡然而平静,仿佛吕佳音嘴里正说着别人的故事,而那个死去的女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