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轻声道:“问他们来干嘛来了。”
老刘朗声道:“骠骑营的兄弟来此是有什么军务吗?”
曹玖一头雾水道:“末将接到世子殿下传令,来此探查山匪踪迹……这,不是殿下的命令吗?”
秦蔚眯了眯眼,嘴角挂起一个要弯不弯的弧度。这个曹玖她知道,是雪漭主将曹习保的嫡次子,文韬武略,不到三十便得了个校尉的职。三军主将之中,秦蔚与曹习保最为亲近,曹习保较之穿林主将郭留,对世子殿下是有几分忠心的。只不过他儿子有没有这几分忠心,秦蔚就不知道了。
正月里,沈宿与秦蔚秘密掉了个个儿,真正的世子隐匿军中,影子世子则出现在台面上,清扫那些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事至今顶多只有当初在念庭居聚首的几人及其拥趸外加赤虎镇山大营的人知晓,雪漭和穿林那边是一点风声都没透。如今台面上的“世子”沈宿出身赤虎,无故不会用雪漭与穿林的人,而且在沈宿背后出谋划策的是秦蔚的首席谋士晏楚之,他怎么可能会给沈宿配用起来不顺手的人?更何况原定的计划便是秦蔚带近卫作为斥候先行,王府那边怎么可能又给安排一队斥候?
所以,这数十骑出现在长信城中,是出于谁的授意?是王府里的人,还是雪漭军中的人,又或是眼前这个曹玖?
秦蔚朗声道:“既然来了便跟上一起去吧!”
曹玖领命:“是!”
数十骑玄甲立即上马整肃跟在两百骑后,一同穿城向苍梧山奔去。
而所有的世子近卫却和世子一起做了个小动作——将马背革囊中的铁枪与短戟抽出些许,再将系着革囊的皮绳稍稍上提,以保证必要时他们能毫无凝滞地抽出短兵,与周围的人交战。
这一手不是军营里教的,而是在数百次与“桩子”搏斗总结出的技巧。
两百近卫在秦蔚手中无需多余的指挥,行动整肃有序如同一体。这是秦蔚自己锻造的宝剑。
雨声越发喧哗,几乎将马蹄声都盖了下去,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雨幕,宛如雾气蒸腾。这样的天气对袭击有利,也不利,骤雨隐匿了甲士们的行踪,却也有碍他们的视线,若是有人逃了,便很难发现。
秦蔚将拢共两百四十一号人分为四个小队,每队六十人作为斥候,分别从东南、西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上山查探,十里外发现敌情即下山游弋成环,等待大军到来,传递第一手的准确战讯。
而秦蔚的这一小队里分了二十骑曹玖带来的人,剩下的二十个分到玄甲老刘所带的斥候队伍——如此,若这群玄甲当真心怀不轨,世子近卫也可尽快杀了他们,不耽误斥候游弋。
秦蔚选了东南方向上苍梧山,东南山势相对平缓,不利于设伏。她动手时狠辣不计后果,但不代表她不是个惜命的人。眼下她带了二十柄不知是否会出鞘反水的刀,实在不敢托大。
苍梧山上,树林静谧,只闻雨打枝叶的簌簌声,听不到一声虫鸣或鸟啼。
秦蔚精神紧绷,本就灵敏非常的听觉在此时越发敏锐,几乎将周围的动静分毫不落地收入耳中。
曹玖带来的玄甲原本以为世子爷这是带人上山剿匪来了,可是见世子将两百多人分作四队,并亲自带人做斥候勘探敌情,这架势显然不是剿匪那么简单了。于是个个屏息静气随时准备抽刀搏斗。
山中突兀响起一声哀泣的猿啼,曹玖突然大喊一声“殿下小心”,纵马挡在秦蔚身前,挥刀挡下一枚被炭熏得漆黑的箭矢。
所有轻骑都拔刀出鞘,收束缰绳减速。
秦蔚很快又听见第二声破空声,当即解下马背上的牛角大弓,搭箭射杀躲在暗处发动弩机之人。而在她松开弓弦的同时,方才还为她挡箭的曹玖突然挥刀横劈向她——他自以为抓住一个极好的时机,世子手里除了一柄长弓别无他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