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夜,岭南南海郡,二十骑奔马出城。
二十个人,前头十九个从头到脚都是一色玄黑的战甲,唯独队伍尾巴上缀着“一点灰”。
这唯一的银灰铁甲,除当初的雪漭新兵如今的世子近卫雷子,不做他想。
雷子骑术一般,也就勉勉强强能跟上前面的十九名玄甲,不至于落下太多,而世子殿下她……
秦蔚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合身的玄甲,扬鞭奔马于十九个近卫之间,潇洒自如,远远瞧上去,倒真像个少年公子,意气风发。
只是现在秦蔚带他们要去做的事却不是一般世家公子会做的。
岭南有恭王三十万大军镇守,富庶安定,却不同于汴都的笙歌不尽纸醉金迷,岭南恭王所辖交州并益州三郡,夜里定然是要宵禁的。也正是在宵禁后,他们这一队人才大刺刺身着甲胄纵马出城。
他们这是要去杀人。
截杀、围杀、屠杀……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不光明磊落。
可出发前,雷子却分明从秦蔚似笑非笑的表情里瞅出那么一点难以抑制的兴奋。
什么人会因为要去杀人而兴奋?
只有疯子!
雷子实在想不通,世子年纪不大,还是个女娃,怎么就成了个嗜好杀人的疯子……
一马鞭抽在雷子所骑黑马的屁股上,黑马吃痛,骤然加快了速度,差点把雷子甩下去。雷子手忙脚乱心慌心跳攥紧缰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偏头一看,秦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刚才那一鞭子就是她抽的。
两马并行,秦蔚没有看他,凉凉道:“雷子,你这是赶着去给‘桩子’收尸?”
雷子闻言,晓得世子殿下这是嫌他慢了,可是他骑术水平就摆在哪里,实在有心无力,只好颤颤巍巍欲言又止地瞅着秦蔚,脸都憋红了也憋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秦蔚瞥着他,撂下一句“一会儿‘桩子’上要是少了你的刀印子,你就和‘桩子’一块儿睡野地里”,便提缰超过他与玄甲并行。
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世子殿下的意思——要是他赶不上杀人,他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岂有此理?!
可是他不能跟世子殿下讲理,在岭南,最大的规矩是恭王殿下秦道庭的规矩,第二大的规矩是节度使沈礼策的规矩,这第三嘛,就是世子殿下秦蔚的规矩。他想和世子殿下讲规矩,得有点儿斤两。可他狗屁不是,并且仰仗世子殿下鼻息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