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云征先打赢了南疆那场仗,将定疆的千乘之功揽于怀中。不是非得争名夺利,而是以云征几乎与皇帝比肩的地位,亟需这些用作保命保名的筹码。
也终于明白……决不能让太子“熬过”南疆之战。
贾敬早有准备,眼中厉光尽显:“当年,为对付云华,三皇子在南疆布下天罗地网——若不是如此,南疆之战怎会来得如此之快?”云朔的帝位,是三皇子送的;云征的功名,同样如斯。望他们有自知之明,待今后地府同聚,知道对三皇子殿下道一声谢。
对了,还有大皇子,燕王。调出云征,趁机取了太子的性命,也算是帮着燕王解决了这个不肖之子,望黄泉之下的燕王殿下,也能念一念这份情谊。
“贾家已经安排妥当,林黛玉,必会入局。”
……
商秋肃杀,一片萧条。
贾家门庭处更为萧条,连雀儿都不乐意落下。穷困如斯,没油水,还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跟揣了满门的冤孽似的。
只有老鸦停于寒枝之上,时不时“嘎嘎”两声,昭示死亡的噩兆。
贾家众男丁正在费力地撵着满树的黑乌鸦,实在不吉利,叫的人心里乱颤。亏心事做多了,别说怕鬼敲门,躺在床上的贾老太太还没死呢,这家人就已经害怕鬼兆了。
只有一人,澄澈通明,不曾作孽,所以无所顾忌。
贾宝玉已经能下床了,呆呆地看着全家忙碌,不知该如何反应。祖母病了,病得很重,大夫说可能熬不过了。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觉不出伤心痛苦来,就跟发现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太子的时候一样,有些万念俱灰,却又觉得,诸事皆空,其实……根本也没什么关系。
人都是要死的,贾宝玉也会死,不知死后,能不能有机会,脱了这身的须眉浊骨。
可听说,今天林妹妹要来。
算了,暂且别死了。
说不清楚的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混杂着悲痛之情,仿佛将心剖成了两半,疼得脑子一片混沌。就连贾政呵斥一句“过来帮忙”,宝玉都只能张着嘴,完全、不能反应。
贾政气血上涌恨不得抽死这个逆子,忙得脚不沾地的贾琏却觉得不对,赶紧揪过来一个不知哪家派过来的大夫:“过去瞧瞧,我怎么觉得,宝玉……有点傻了?”
贾琏觉得,从长公主府回来,宝玉便有些失心疯的征兆,现在是越发严重了。
大夫也厚道,虽然没拿贾家一分银子,还是尽心给诊治着,可心病哪里把得出来?只能浑说:“小公子悲恸过度,一时受不住。”
大夫都这么说了,贾政只能顶着满头青筋,忿然长叹:“孽障,果然是孽障!”
宝玉呆呆地看着,对着老父,也无法敏锐地避之不及了。
满屋的大夫皆不知宝玉得了什么病,院落外的方外之人却清楚得很,癞头和尚隔着墙长长叹息:“须尽早渡了蠢物回去,如今这世间血迹斑斑、浊气四溢,它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