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处,秋风白汀州,一片清清冷冷。读零零小说
整个京城戒严,商贾之船再不能行。金秋却不丰收,没准还得赔本,半城也是一片凄凄惶惶,却又不敢铤而走险。谁都不知那帮丧心病狂的刺客躲在何处,谁都不想拿唯一的一条命去赌。
却总有意外。一艘泊案的盐船之内,焚着香案又铺着黄幡,青烟袅袅,更衬得中间之间端得是仙风道骨,可惜内里是佛口蛇心。
贾敬,竟然就躲在朝廷的官渡之内,看准了灯下黑。
半夜鸡叫,禁卫明火执仗闯屋抓人;州官放火,刑部点起蜡烛半夜审案,都没过朝官的眼御史的嘴,就将几桩污蔑太子的大不敬的案子办了下来。十恶不赦,现在已经是秋后,正好问斩。办的这么急,焉知不是欲盖弥彰?文士一片义愤填膺,朝上再次亮出了“不杀言官”的招牌,准备了满口的唾沫来喷人。
云涯却提早一步告病了。
唾沫吐不出来,对着皇帝装糊涂的脸还得梗脖子咽下去,真是恶心又堵心。
于是,下朝之后,东宫与太子行宫又被围堵,半是规劝的,半是骂架的。
贾敬也是半夜三更地得到了消息,不由觉得好笑:“别人都恨不能找人来分谤,咱们这位太子却是将所有的污言秽语皆往自己身上揽。”果然是从小被亲爹当灾星看,习以为常了么?
身旁的暗军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心戚戚然。这段时间内,首领指使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太过频繁,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详细谋划,更别说找好退路。去杀人,常常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走上了不归路。
暗军忠于三皇子,不畏死。却也是常人,也有兔死狐悲之意。
“首领,太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想拖延时间……”想把暗军活生生耗死?
朝廷拥兵上百万,暗军却只剩几千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锐减之中。若耗下去,暗军绝不是不是朝廷的对手。
——可是,未必耗不过太子。云涯已经是举步维艰,哪怕再出一点儿事,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贾敬的眼睛微微眯起,却精光锐利,好似看得更加分明:“太子不仅是在耗,更是在赌。赌他‘孤立无援’时,皇上会一力保他。”
“……为何?”皇上与太子并非亲父子,哪来那么多的深情厚谊。而且,暗军步步紧逼,太子已经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甚至不顾名声硬将何致塞在了镇国公的羽翼之下!
“蠢材!何致是皇上要保的,留着何致有大用。只是太子主动做了这个恶人,免得皇上担逼迫臣子、忤逆太皇太后的恶名。”贾敬冷笑声声,“你只看到太子举步维艰,却未看到,他就凭自己一个,牵住了咱们所有的人!”
无论是血债、恶名,还是其他什么样的孽债,现在全都扛在云涯一个人的头上。
朝中呈对峙之势,又相互平衡着的是皇上与肃王,太子依旧只在其中起缓和之用。现在,朝廷未乱,皇上未受逼迫——除了每天打回去一堆明里暗里说废太子或者休太子妃的折子;肃王则完全冷眼旁观,甚至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出,前去南疆备战。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所谓法外有天、道者无涯,真不知谁比谁看得更深远,谁又被谁困在局中不得挣脱。
可是,还有问题:“可是,首领,若储位不稳,恐怕皇上与肃王之间的平衡之势会难以维持。太子竟然……冒这么大的风险!”
“太子跟云珪一样,自以为聪明,总想一石多鸟,因此才屡次亲身犯险。”贾敬再次冷笑,点破此桩以身犯险之后的道道,“我说了,太子一力扛下所有,就是在赌,赌他能熬到南疆事毕。缅族不是朝廷的对手,肃王此次全身而退,亲定南疆,必会大胜归来。云征恩怨分明,会念着侄儿这份人情,只怕再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力稳东宫、保住太子——若真换了云朔的亲儿子当储君,怎么可能对他这样‘孝敬’。”
暗军终于明白了,朝中两分天下,皇上已经在力保太子,若再有肃王相帮,那必能坐稳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