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逆案发,皇帝和肃王居然一同“逼宫”,后宫和朝堂都几乎翻了天,可林家却很平静。读零零小说
本朝官员皆有婚假,林霁风趁机在家腻歪了好些天,天天调戏媳妇儿,他是混江湖出生,从早到晚逗弄人的法子都不带重的,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可秦可卿毕竟脸皮儿薄,被逗得整日脸颊绯红,让瑞珠等丫鬟偷偷笑话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恼了——踹人出门,关门落锁,干脆而利落。
得了便宜就卖乖,却卖过了,只能自食苦果。
林霁风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估计没一两个时辰媳妇消不下气儿,干脆转头去公主府,打算仔细问问。他放假在家哄媳妇,却也听说最近朝上不怎么太平,还是因为那个贾敬……又跑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长公主府里头,林睿见侄子来,毫不客气地推了一堆东西过去:“帮我理。”送上门的力巴么,不用白不用。
林霁风抽抽嘴角,低头看,也是汉字,却是扶桑的国书:扶桑大名纪伊真绪将来访,代表幕府与朝廷商议海疆一事。
纪伊真绪,本也姓德川,也是将军之子,在前不久被分封为大名,作为幕府统治的左膀右臂。
鸿胪寺还得负责接待,但也只是接待,保证贵宾们吃好喝好玩好就行——谈正事儿当然由礼部和兵部轮着上,先礼后兵一向是咱们的传统美德么。
林霁风眨巴眼睛,故意问:“小叔,你最近就忙这个?”
“嗯,明天我还要回一趟水军营。”
这节骨眼儿上出京?林霁风彻底确定了,朝堂上这番“风云诡谲”,明面上的,跟自家压根就是一点边儿都不沾。
林霁风转了转眼珠子,明白了:“太上皇倒了,可攀着他的那些个人还在。转过头来抱皇帝大腿肯定不行,只能去投奔肃王,还得看肃王要不要他们。”
这对云征殿下自然是个机会,接收老爹的人脉,扩充自己,何乐而不为?但说实在的,太上皇实在有够蠢,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他的也少有明白人。肃王殿下重新整合势力时,也不得不去芜存菁,收着“金玉”而推出“败絮”……嗯,就当送给皇帝了,反正不值几个钱。这些年皇帝没少被亲爹恶心,正是需要出气筒的时候。
给那些个“败絮”的罪名都是现成的:附和着贾敬犯上作乱,难道不该死?
也就是说,这场“逼宫”使得太上皇的势力基本湮灭,被两个再次“心照不宣”的不孝儿子给瓜分了干净。
必须是“瓜分”,因为双方都出了力。凡事得讲理,尤其是胳膊与大腿差不多粗的时候,更得讲信誉。就像当初,周皇贵太妃在扶桑贡品里做手脚来陷害林睿,那明摆着是肃王那边亏了理,云征立即就让了一步;而这次,若没肃王殿下的“鼎力支持”,皇帝哪里能这么快就把恶心人的老爹扯下来?被投了桃子就得报李,是以这次肃王借机扩充势力,皇帝也得稍微“放纵”一些:将定疆的事又提上日程,甩下与扶桑谈判的重任,毕竟国土在上,谁敢拦着定远侯出京?
林睿不在朝上,镇国公依旧远守边疆,没个能跟肃王殿下拼枪杆子的人;纵有对这次朝堂势力重新整合不满的,也找不着个敢梗脖子上的人、出这个头。
侄子一向聪明,一点就通。是以林睿只是摇了摇头,冷淡道:“我本也不想管这些‘闲事’。”还是那句话,说到底他不过就是皇家的女婿,别搀和太多皇家事,尤其是现在争锋相对的那俩兄弟,个性真都是糟糕透顶。
林霁风也好笑,难得没作怪,只是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声:“其实皇帝对你真够意思。”
这场既是对云征的“纵容”,也是对林睿的“保护”。俗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不管今天的势力分割又会衍生出什么奇怪的说法,总归跟他们林家没关系。
虽然宫里那皇帝的个性实在够偏激,记仇得很,不过也记恩;纵观史册,能“附和”着这么个讲道理的皇帝,也算是他们林家真幸运。
“另外,皇上有意襄助暹罗复国。”
“啊?”林霁风懵了,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又扯到暹罗上去了。
南疆外的势力越多越好,越复杂越好,分而治之方能安稳,襄助暹罗复国是个不错的想法;可若仔细盘算盘算……林霁风眯起了眼睛,连蒙带猜:“除了稳定南疆……皇上大概、想要复起甄家了吧。”
本朝也真是可怜了些,武将英豪辈出,可能撑得起的文臣却实在太少,春闱秋试不乏状元探花解元,可这些人大多入朝都没满十年,文臣不若武将,一战便可千古流芳,儒家最讲究积淀,太过“浅薄”的,如何能服众?
——那些“积淀”了十多年、数十年的文豪大儒都哪儿去了?
——当年在翰林院里头洋洋洒洒、谈笑风生的,好些个脑门儿上都挂着一个“林”,其他么,大部分都是“萧”家门下。
当年那些个翻覆之后,甄家算是硕果仅存的,偏又摊上个哭笑不得的通敌案。甄家流放后,想要取而代之、执文臣之牛耳的,譬如史昭仪家,就没有能站住的;是以,绕了一个圈儿,皇帝依旧打算复起甄家。
可暹罗王室那笔血债,甄清怎么都得背上一些。儒臣一向是最讲道理的,必须先助暹罗复国,做足了“补偿”,才有斡旋甄家余地——谁又能知道,那桩通敌案,竟是云翳做的孽;甄清就跟据说是污蔑了前太子造反的周诚一样,不过是个被推出来挡箭的靶子。
想到这里,林霁风不由庆幸,幸亏拦住了自家媳妇儿,没让她夸父追太阳似的去报仇,当年那桩案子,一个后面还藏了另一个,另一个后头没准又藏了十个……呵,这仇报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