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不敢!”明月哪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连忙跪地磕起了头,“奴婢忠心耿耿,巴不得主子辉煌腾达,独占王爷恩宠,只要主子一人得道,奴婢还不也跟着鸡犬升天?”
所谓的辉煌腾达、独占恩宠,柳若儿压根没听进耳朵里。
她思忖的,是这丫鬟究竟能不能留。
在自己身边待了八九年,想必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万一瞧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明月只觉得后背发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心悸。
仿佛……仿佛稍有不慎,自己今日就要横着出这扇房门……
“若主子能饶了奴婢先前的过错,奴婢此生一定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她重重磕头,没几下就磕得见了血。
“行了,起来吧。”柳若儿又是一声嗤笑,懒得再看她,对着铜镜打量起了自己倾国倾城的容颜,“再帮我点些胭脂,成亲嘛,总要好看些才行……”
七王府一片喜气洋洋,而陆泓琛是最后一个得知自己今日要成亲的人。
母后身体抱恙,他在宫中陪了两日,回府的路上见四处张灯结彩,正疑惑是哪户人家娶亲娶得如此热闹,忽有一个小厮匆匆上前来报:“王爷,吉时快到了,您快些回府换喜服吧,再不换怕是要耽误时辰了。”
什么?
陆泓琛一惊,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
“王爷……”那小厮察觉气氛不对,抬起头极快地瞄了一眼,正对上了陆泓琛冰冷至极的目光。
“本王今日要娶亲?”陆泓琛剑眉拧紧,眸中的凛冽如隆冬风雪。
“是……”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后悔不已。
难怪没人敢来禀告,敢情王爷一点也不知情?
亏得他还以为这是件能领赏钱的好事……
陆泓琛径直翻身下马,小厮战战兢兢看着他大步入了府门。
回府之后,陆泓琛径直去了秦雨缨的东厢。
秦雨缨正闲来无事,坐在亭子里一颗颗地剥葡萄吃。
葡萄是从西域进贡来的,分明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不知为何却如此的鲜美甘甜。
“这是何时的事?”陆泓琛问。
听见他的声音,秦雨缨回过头,眸中闪过些许诧异:“什么何时的事?”
“纳妾一事,是何时的事?”陆泓琛补充。
他早已怒到了极致,见她没事人似的坐在亭中吃葡萄,心中更是徒增恼火——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突然多出个妾室?
可当视线落入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里时,突然一点也舍不得拿她撒气,连语气都不知不觉缓了几分。
“早在两三天前太后的懿旨就已送到了府里,你居然一直不知?”秦雨缨也是疑惑。
略一思忖,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手段,成亲这么大的事,竟能将自己的儿子瞒得如此滴水不漏。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若知情,怎会任由事情发展至此?”陆泓琛气极之下捏了一把她写满云淡风轻的脸,眸光狠狠的,下手却是一点也不疼,“再说,本王有你一个就已足够头疼,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
秦雨缨被捏得有点不悦,翻了个白眼:“男人尽都油嘴滑舌,谁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还有谁对你油嘴滑舌过?”陆泓琛闻言语气微沉。
看着他盛满醋意的眸子,秦雨缨突然很有扁他的冲动。
喂喂喂,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除了你,这世上再无本王想娶之人。”陆泓琛又道,一字一顿,眸光从未如此认真。
那深邃的瞳仁里,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秦雨缨看得睫毛轻颤了一下,心底某个角落,仿佛有一行小小的蚂蚁爬过,那滋味奇怪极了……
“我……我暂时也只想嫁你一人,没有改嫁的念头。”她咬唇,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你倒是敢,”陆泓琛剑眉微挑,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也就在本王面前如此牙尖嘴利,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还有闲心坐在这吃葡萄,是在等本王回来替你出气?”
秦雨缨摇头,她还真不是这么想的:“我看你还是娶了吧,这次不过是个柳若儿而已,你若不遂了太后的意,她明日又该送来一堆王若儿、李若儿了。”
到时,也不知得给自己添多少麻烦。
陆泓琛并不赞同以退为进,语气不容反驳:“本王会下令将她赐给众侍卫。”
赐给侍卫也就罢了,赐给众侍卫又是何意?
难道……
秦雨缨听得汗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确定那些品行良善的侍卫……会喜欢干这种事?”
“那本王将她丢去寺庙,让她削发为尼。”陆泓琛声音依旧冷冷。
秦雨缨轻咳一声:“听说削发为尼要自愿才行,心不诚的人,寺庙未必肯收。”
“王妃就这么希望本王三妻四妾?”陆泓琛双目微眯,眸光很是危险。
秦雨缨被他问得结舌。
就在此时,忽有毛茸茸的一物从亭子外跑来,一窜就窜到了她怀中。
雪狐睁大碧盈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盯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寒风拂过,秦雨缨的神思陡然清明了几分。
奇怪,自己方才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你心中,本王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夫君?”陆泓琛深深蹙眉。
“当然不是,”秦雨缨摇头,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我只是……”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胡言乱语?
这种解释,听起来未免也太敷衍。
正思忖着,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太后娘娘驾到……”有太监尖着嗓子道。
太后?
秦雨缨听得眸光微凝——太后这时来做什么,逼着陆泓琛跟那柳若儿拜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