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弟名叫秦瀚森,记忆中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母亲过世时,她与他尚且年幼,妾室赵氏被扶正后,二人在府中的地位急转直下,没少受丫鬟、婆子的欺辱。
所以,当祖母说要将秦瀚森寄在赵氏膝下时,她不假思索便答应了,简单地以为弟弟至少不用再像自己一样,被势利眼的下人明里暗里地欺负,时而吃不饱,时而穿不暖。
她始终记得,秦瀚森被赵氏手下的婆子抱走时的情形,瘦瘦的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小手死死揪住她的衣袖,说他要保护好长姐,哪里也不去。
是她,强忍眼泪一点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狠声说从今往后他便是赵氏的儿子,自己再没有这个弟弟。
满脸鼻涕眼泪的秦瀚森,就这么被婆子抱远,那双无助而惶恐的眼睛,一直深深印在她的回忆里,直到今日依旧清晰如昨……
每每思及此,心底就不由自主涌起浓浓苦涩。
当年,他无助,她又何尝不无助?
甚至连年迈的祖母,也疲于应付满腹心机的赵氏,油尽灯枯之际,唯恐赵氏会对秦家唯一的香火下手,只好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如此一来,秦瀚森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负责照料他的赵氏,第一个难辞其咎。
思及此,秦雨缨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她很清楚秦瀚森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是该好好想个法子,将自己这唯一的仲弟,从水深火热的秦府解救出来了……
“王妃,”冬儿唯恐戳到了她心里的痛处,忙安慰道,“您如今有七王爷的关心照拂,那些虚与委蛇的亲人,就是不见也罢。”
“我嫁过来已满六日,按理说,明日该要回门了。”秦雨缨思忖。
冬儿点头,犹豫着提醒:“可您已与那秦家断绝了关系,此时若再回门,岂不……”
岂不惹人笑话?
“我只与秦洪海、赵氏二人断绝了关系,还有一个人,我须得尽快见上一面。”秦雨缨道。
次日一大早,她就带着冬儿来到了秦府。
出门“迎接”她的是秦可柔,一双杏眼像是藏了两把尖刀:“哟,这不是刚过门的七王妃吗?怎么一大清早就灰溜溜找到我秦家来了,莫不是被七王爷嫌弃,给赶了出来?”
“大胆!”冬儿怒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嘴贱的,王妃刚成亲不久便如此诅咒,简直讨打!
秦雨缨摆摆手,示意冬儿退下:“赵氏还欠我十七大板,我当然是来讨债的。”
“你……”秦可柔闻言眸光一闪,气势渐弱,却又咬牙切齿,心有不甘,“衙门的事,自有衙门的人来办,哪有亲自带人上门讨板子的?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也对,”秦雨缨倒是很好说话,转目吩咐冬儿,“那就去叫衙门的人吧。”
“是。”冬儿应了一声,作势要往外走。
“等等!”见状,秦可柔眼珠一转,急忙阻止。
秦雨缨这次没带旁人,只带了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过来。
一个丫鬟打起板子来,能有什么力气?若真叫了那些五大三粗的衙役,那才不好办呢!
察觉到这人的目光,冬儿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粗粗的树枝,“啪”一声折成了两段,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一连串的动作无比轻松,仿佛那不是树枝,而是块软豆腐。
秦可柔一双杏目登时就瞪圆了,身子往后一缩,尖声叫道:“七王妃目无王法,纵奴行凶!来人啊,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