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微笑:“用现在这幅躯体杀了我吗?”
沈瑜绷紧下巴,强忍着晕眩,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我不想伤害你。”
“你们所有人刚开始都说不想伤害我,”沈瑜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心口的气闷越来越强烈,她拼尽全力,将剑一反,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即使是死,她也绝对不会像屈服在这种人手下的!
疼痛并没有传来,一瞬间,沈瑜被人紧紧的抱住,宋奕的手掌贴在她的脖颈上,牢牢的护住她的头。
沈瑜徒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紧接着是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恍恍惚惚的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叹息。
“这是你第三次刺伤我了,要还的,知道吗?”
沈瑜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
这是哪?
沈瑜猛地坐起来,她的剑呢?
周围的家具全是原木色的,她皱眉,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什么。
“醒了?”
宋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青白色的瓷碗。
沈瑜一脸警惕的盯着他,脑海中闪现过好几幅画面,终于缓过神来。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瑜没有回答,身体紧绷,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的戏耍了自己那么多次,这次又出手相助,好心眼的把她带回王府。
为什么?
“你的剑在这里。”宋奕将手里的瓷碗稳稳的放在桌面上,掀开旁边盖着的玄色薄布,道,“怕你醒了二话不说就想要我的命,就先给你取下来了。”
沈瑜:“还给我。”
“是把好剑,”他把她的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不愧是魔教教主,剑身剑柄都打造的这么完美。”
他走到沈瑜窗前,含笑的递给她。墨色的发披在宋奕的肩膀上,平白增添了几分慵懒。
沈瑜接过去,紧紧的握住剑鞘。
“有没有难受?”宋奕问。
他掌心处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脖颈也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沈瑜收回目光,道:“我不愿意欠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奕将旁边的瓷碗端过来,放在她嘴边:“喝了它。”
沈瑜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苦味,她皱了皱眉,没动。
“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宋奕道,“我要你把它喝下去。”
沈瑜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多问,拿过他手里的瓷碗“咕咚咕咚”的全都咽了下去。
好苦!简直不是人喝的!
胃里不停翻滚着,怪异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沈瑜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宋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蜜枣,不由分说的把其中一个塞进她嘴里:“没胡,甜的。”
沈瑜强忍着恶心,皱着眉,用力把蜜枣嚼了嚼,咽了下去。
“多长时间?”她蜷起腿,靠在床头上问。
宋奕轻笑一声:“你以为是毒'药?”
难道不是?
宋奕将她手里的瓷碗拿过来,放在旁边:“是对你伤口好的药。”
沈瑜的掌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攥了攥拳头,问:“为什么救我?”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宋奕道,“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辛苦。”
小姑娘?
沈瑜差点没笑出声来,曾几何时她魔教教主也被人称为小姑娘?
沈瑜撩起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宋奕面不改色的接住她的目光。
她眼神里有刺。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不管是你要宝剑,还是要复仇,我都可以帮你。”
沈瑜一动不动的听着。
“但我的条件是你要在我身边。”
这算是什么条件?
制造假消息,假宝剑,不惜被泰山派的人记恨也要救她回来,到头来只是为了这个?
沈瑜说:“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宋奕微笑:“我不是别人。”
“我讨厌皇宫,讨厌王府,没有人可以困住我。”
“我没想困住你。”
宋奕道:“等你伤好了,自然可以走,但我更想你留下来。”
“为什么留我?”
“不为什么。”
宋奕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睛安静的望着她:“或许是因为姑娘相貌比其他人出众,武功比其他人高强。”
撒谎。
她连半个字都不信。
宋奕站起身,道,“姑娘好生休息,在下不打扰了。”他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沈瑜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窗外缓缓传来琴音。
一声声,沁人心脾。
-
“人已经走了,你还弹什么?”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奕身后。
“她会回来的。”宋奕道。
“明明是嵩山派的弟子,为何要假传武林盟主的旨意,让他们去扮泰山派的人?”
男人声音冰冷,道:“若那嵩山老贼得知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会知道,”宋奕笑,“知道事实的人不都已经死了吗?”
“不过——”
他拉着长音,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听说嵩山派的那几个人被划的面目全非。”
“是我干的。”黑衣男干脆承认。
宋奕慢慢的站起身,朝庭中的石桌走去:“孟鸿弦,你跟我几年了?”
“三年。”
“三年,”宋奕笑了一声,“你还是没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性。”
“我没你那么能忍受。”孟鸿弦冷着嗓子道,“我只知道,嵩山老贼他忘恩负义,趋炎附势,霸占了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说过,嵩山派的掌门早晚会是你的,武林盟主也会是你的。”
孟鸿弦的面部在月光下更加棱角分明,他紧紧的攥着拳头,似乎在抑制着什么。
“即使是在凶猛的野兽也要学会伺机而动。”
宋奕的面容依然温润,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
孟鸿弦冷笑一声:“难道公子除了想要皇位,就没有其他私心?”
“皇宫以后会发生很多事情,”宋奕不动声色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个机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孟鸿弦顿了两秒,半跪下去:“属下知错。”
石桌上有一碗黑色汤药,宋奕将瓷碗往前一推,道:“你若是想留下,就喝了它,当做对你的惩罚。”
宋奕转过头去,仰着头,漫不经心道,“若是不想,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孟鸿弦看着石桌上的瓷碗,里面漂浮着一团暗红色的东西。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孟鸿弦胃里一阵绞痛,紧接着缓缓的蹲了下去,手用力的按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了。
私心?
宋奕没有一丝回头看的念想,再次回到琴边,不动声色的勾起了一根长弦。
他的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