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没想过姜安宁是吃不习惯这里的饭菜,毕竟农家粮食金贵,鲜少有人吃得起白面,大多都是玉米面。
沈玉琼伸手摸了摸姜安宁的额头,“还有些烧,你快吃饭,等吃完了饭,老师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她搁下碗起身,在炕头的木箱里摸出一个铁盒子来。
姜安宁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她从盒子里摸出薄薄一沓毛票,看纸张的大小和面额,她再次
里头装着薄薄一叠毛票,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积蓄。
她听到沈玉琼轻轻地叹气,心底也跟着叹息了一声,等扭过头,却不禁一愣。
沈玉琼端给她的玉米面糊糊稠稠的一碗,可她自己的碗里,却是清汤寡水,稀得能照见人影子。
姜安宁心头微动,眼眶又不知不觉地红了。
看在沈玉琼眼里,以为这丫头这会儿才想到自己被父母抛弃,要跟着自己这样的坏分子搭伙过日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劝道:“想开些吧,日子还得朝前过呢。”
姜安宁眨掉眼眶中滚烫的泪珠子,抬手抹了一把,朝沈玉琼露出欢快的笑,点头嗯了声,招呼道:“沈老师,我都知道呢,您快过来吃饭吧。”
她抬手将两个人的碗换了,又道:“我刚喝了您给的白糖水,不饿,吃这个就成了,我这碗给您……”说着又调皮一笑,“我吃了两口,您可别嫌弃。”
沈玉琼被她活泼模样逗笑了,见她一扫方才的阴沉颓郁,也没疑心,笑着点点头。
姜安宁喝了一口汤,脸不由得皱了皱,碗里的味道她当真有些说不出,比她想象中的糠咽菜还要难吃三分。
难道沈老师平常就吃这个?
的确,沈玉琼顶着劳改分子的名头,能分到的粮食有限,吃了快一年,早就没了,为了不至于饿死,她在自家院里种了几分油菜籽,收割之后将菜籽叶晒干,就这么稀汤稀水地熬着吃,而柴房里的那一百斤玉米,正如姜大川所猜测的那样,是她儿子托人送回来的。
“你还记得明磊吧,他和你哥哥关系好,又是一同参的军,在一个部队呢。”说起自己的儿子,沈玉琼满脸带笑,比了比桌子,“我记得你才这么高的时候,时常跟着你哥哥来找明磊玩。”
沈玉琼口中的哥哥,是姜家的大儿子姜安逸,因为踏实肯干,又念过几天书,部队征兵的时候就要了他,至于傅明磊——
姜安宁想了想,才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搜寻出一张青涩冷硬的脸,傅明磊完全没继承沈玉琼的温柔,人如其名,更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原身小时候怕他怕得不行,压根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