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对花二郎有知遇之恩,厚待于他,不仅将这焰火以他的姓氏命名,更是让他做了阳曲城的功曹。
即便是朝廷的旨意还未下达,但花二郎明显感觉到了他在阳曲城的地位变化,曾经的街坊无不是对他推崇有加,说媒的婆子几乎将他家的门槛给踩了个断,更有他曾不敢想的富裕之家托人来传达欲结连理之好的意思。
这一切,花二郎明白都要感谢刘希,这为了阳曲城付出了所有的钦差大人,舍身救全城百姓与匈奴铁蹄之下,又呕心沥血重建今日欣欣向荣的城池,心怀天下,不争名利,哪怕是先前花火的点燃,也将第一的位置让与他花二郎。
士为知己者死,花二郎今生今世,必定为大人死而后己。
自然,花二郎所想刘希是半点也不知晓,此刻他正极力的将小灵儿抱在怀中,生怕这小娃娃按耐不住,跃了出去,童心大发兴奋之余将整座阳曲城给毁了个干净。
“哈哈,当真是瑰丽无边,让人叹为观止。”
握着手中的火把,马绣止不住的摇头晃脑说着,林逸等人亦是止不住的点头附和,吴双儿那秀气的脸蛋更是浮出了艳丽的红色,一双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苍穹,很显然,还未从这漫天盛开的花火中回过神。
几人往一边走去,身后的呼延青石等人早已经等不急的抓着火把上前,欣喜万分的点燃着已经摆好的花火。
“怎么样,布满兄,我可曾欺骗了你?”
咧嘴笑着的吴为伸手在一边身形瘦弱年岁与他相仿之人的肩头拍过,那厚实的一巴掌竟未将后者给拍出个踉跄。
与一身甲胄的吴为不同,此人穿着一身青绿提花锦袄,方脸剑眉,玉簪束发,颇有几分书生的风气。
可若是只将他当做吟诗作赋的读书人,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十六岁上阵杀敌,十八岁便能击退匈奴游骑,硬是凭着自身的本事成了邺城的都将,与吴为并称大唐北塞双少。
此人为邺城城主曹钧之子,曹格。
似乎得了曹钧的血脉,曹格始终带着些许的风雅之气,与那发声大笑的吴为斜了斜眉头,盯着刘希的双目慢慢涌出了钦佩之色,大步走上前,与刘希作了一礼道,“家父曾赞大人堪比古之管仲,布满年轻气盛心中曾有轻屑,今日观得大人所为,当真是万分的敬服,大人虽年少,却是我等读书人的典范,日后曹布满当以大人为引,戒骄戒躁,万分努力。”
刘希不过是与曹格初次相识,自然是不知晓他心中所想,但从这话语亦是听出了对方态度由轻屑转为敬服,如此也是甚好之事,赶忙笑着搀扶起了曹格,“少将军莫要折煞了刘希,我不过是一介书生,阳曲城能有今日,靠的还是朝廷扶持与诸多百姓的努力。”
说吧,刘希望了眼在他身旁的林逸等人,只是后者皆是恍若未瞧见,各自看着四周的景色儿,不禁使得他莞尔一笑不再去提。
“早就与你说道了,玉生非常人所比,某可是打心里佩服,从今个起布满兄也算是遇见让你服气的人了,可真是大快人心呐!”
倒是吴为大手再度拍在了曹格的肩头,满是不以为的灌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水,这是他与林逸学来的,不过葫芦中的酒是满堂春中最烈的一种,正是符合了他的性子。
灌了几口,大大咧咧的他也不去管曹格面色上的些许窘态,丢下众人,径直走到了正依靠在城墙边翘首望向天空绽放着花火的吴双儿,装模作样的清咳两声,“囡儿,爹让我问你什么回家去住着?”
听得这声音,回过神来的吴双儿回首偷瞄了眼正与马绣说这话的刘希,纤细的十指搅在一起,低着头默不作声。
见得这情形,吴为笑着又是喝了几口酒,压低了声音道,“再过些时日,囡儿可就要行笄礼了,爹不想让你受了委屈。”
作为女孩儿家,行了笄礼可就是到了出嫁的年岁,吴双儿明白吴勇父子怕她被人说闲话,而她心里又何尝不想凤冠霞帔嫁了呢?
只是公子始终都未提及半个字。
“或许公子只是将我当作了妹子。”
这无数次出现的念头再度闪进了吴双儿的脑中,当即觉得胸口一阵酸楚之色,遂将头埋得更低,生怕一不小心滑落的泪滴被吴为瞧见了,这与他相认不久却极为宠爱他的兄长会与公子争吵起来。
这忸怩的女孩儿家心思吴为又怎会知晓,见吴双儿不作声,他将手中的的葫芦丢到一边,也不管挂着冰霜的城墙是否有着刺骨寒意便靠了上去,憨憨的笑了笑,“囡儿,要不要兄长帮你说道说道,玉生人不错,就连姜叔父那样的人物都赞口不绝,早日将你们亲事给办了,也好让爹了却一桩心事。”
“不可,兄长……”
吴双儿猛地一抬头,伸手抓住吴为的胳膊,似乎极为惧怕后者走向刘希那边,说着她最为期待却又最为惧怕的事情。
万一公子只是将她当做妹子,兄长今夜提出岂不是自找难堪,她也再无颜面留在公子身边。
察觉到那双小手上带着的倔强,吴为只得摇了摇头,“罢了,那便依了你,不过爹他老人家很是挂念你,但因朝廷派来‘光武’之事分不开身,所以囡儿能不能随我回家住上一阵?”
吴双儿又一次转首,双眸在刘希身上扫过,良久,眉宇间闪出一丝不舍之色,贝齿咬着红唇,轻轻地点点了头。
头顶之上,火花继续在艳丽的燃放,似乎要将整座城池给照亮。远处,欢闹声依旧鼎沸,可是吴双儿却从未觉得有此刻这番的落寞。
或许,离开一段时间,公子会思念双儿。
点头之间,吴双儿心里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