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二者根本没有关联。你救他不是‘授渔’,而是让他‘吃鱼’,他会吃掉你。”
赵无眠鼓着腮帮嘟囔:“怎么说得这么恐怖……”
“本来就是。”长鸣一针见血,突然想到某种可能,令他心头一涩:“你……想找他当郎君?”
听罢,赵无眠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虽然她入世的最终目的就是找个如意郎君,生个娃继承祖业……
但她从来没有打过赵靑蕖的主意啊!
长鸣细细观察她的表情,确定除了好笑又好气外没有其他情绪,这才松了口气。
赵靑蕖怎么样都不会是她的良配。她没想过就好。
“长鸣,我说的‘渔’是让他好好活着。你知道我……挺惜命的,所以我们救了他,就要让他活下去。你看这样行吗,我们把他送到长安就离开,你看行不行?”
长鸣再次默不作声,只幽幽地盯着她看。
赵无眠只好给他下剂猛药:“如果就这样把他丢下,我会一直不安心,一直记挂着。你想我一直记着他,然后再去找他,确定他没事吗?”
这剂猛药果然奏效了,长鸣皱着眉别开眼,表情有所松动,赵无眠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好半会儿才把目光重新放在赵无眠身上,不悦反问:“送到长安就离开?”
赵无眠肯定地点头,“送到长安就离开!”
他知道赵无眠有多负责任,这些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想了好一阵,他才勉为其难地颔首。
赵无眠眉开眼笑,一把挽住长鸣的胳膊,拉着他朝外走,“走!我们去拔点艾草,夜里蚊子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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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靑蕖是被疼醒的。
下昼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梦里除了三不五时出现一双黑瞳棕珠的含笑杏眼,再无其他。一直到疼痛感袭来,他都没有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浑浑沌沌地睁开眼,刚开始一切都不甚明朗,他转了转眼珠,看见窗外的天一片黢黑,那痛感持续不断,引得他不得不把视线往下移。
“不行,你太用力了,我来我来!”
他听见赵无眠压低的清脆嗓音,借着烛光看见她从长鸣手中接过一个木刮子,用那个木刮子把他腿上变白的药泥刮掉。
自她上手后,腿上的痛感减轻许多,一块一块的白泥被剥落,藏在下面的狰狞疤痕显露出来。
如果可以,赵靑蕖不愿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他的腿伤。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这一道道伤痕,这一道道就像是一根根耻辱柱,钉着他最后可笑的天真。
他当初失势下狱,还以为自己的恩师会对他这个“得意门生”施以援手,可舍弃尊严换来的却是鞭刑还有,毒酒一杯。
不认识他的人不知道,他的声带受损,声音已经变了许多。
赵无眠动作很轻柔,神情很认真。昏暗的烛火只照亮了她半张脸,但一明一暗却构成了这世间最慈悲的慈悲相。赵靑蕖很确定,她眼里没有对那些丑陋疤痕的恐惧和不耐。
替他换药很辛苦么?怎么连鼻尖都冒汗了?
这一刻,他望着这慈悲的小道姑,心头没有厌恶没有耻辱,更感觉不到来自身体的疼痛,他仅仅想知道,小道姑什么时候可以把鼻尖上的水滴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