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有两撇雪白的胡子,头发也匀净得像长白山上的雪,白光耀目,尽管如此,他的面庞依旧丰嫩,并不显出老态,远远看去还不到四十。
江莫忧怀疑他那白发和髭须根本就是药水染出来的,他或许本来就很年轻,故意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来。
他看病又与宫中的太医不同,并不诊脉,而是专注地观察面相,他凑得那样近,稀疏的白胡子几乎飞到苏无袖脸上去。要不是苏无袖如今容颜憔悴,真会以为这老道垂涎她的美色。
张真人盯着苏无袖的脸瞧了半晌,摸了摸胡须道:“这位姑娘颅顶笼罩着一层黑气,果然不妙。”
装神弄鬼,江莫忧撇了撇嘴,故意东张西望,“道长所说的黑气在何处,本宫怎么没有瞧见?”
傅昭仪抢着答道:“道长乃得道高人,自然目力非凡,咱们这些肉眼凡胎是瞧不出来的。”
张真人含笑点头,“夫人所见不俗,烦请将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报来。”
苏无衣连忙奉上,张真人掐指一算,便道:“这位苏姑娘的八字极阴,最能感应邪祟之物,两阴相冲,便生疾患。”
说得这样玄虚,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张真人见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便又通俗地解释一番,“简单来说,这位苏姑娘撞见了邪祟。”
“果然如此,”傅昭仪得意非凡,一面道:“那道长,该做何解呢?”
“要根除此疾,必须找出邪祟的根源,”张真人沉吟着,“贫道要开坛做法。”
于是江莫忧特意辟了一间小院供他胡闹。只见张真人设祭坛,撒狗血,身披道袍,以米奠天,手中高举桃木剑,嘴里振振有词,仿佛在念什么咒语。须臾,他取出一张黄色符纸,用墨笔蘸了朱砂在上头写写画画,他运笔的速度极快,天色本有些阴沉,案上燃着的香烛被妖风吹得明明灭灭,更让人有一种风云变色的敬畏。
未几,他书符完毕,也不看一眼,飞快地将符纸揉成一团,在烛火上引燃,旋即将符灰融入到一碗清水里。
众人看到那碗黑水,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老道不会要咱们喝下去吧?
张真人大约瞧出诸人的不情愿,一面微笑,一面端着符水在庭中走动起来,他的步伐很有节奏,仿佛依照某种独特的法门。每至一人面前,他便将符水洒在那人脚下,再将铜铃举起晃三晃,然后平静地离开。
他最后停在江莫忧跟前,这回他没有洒水,也没有摇铃,而是以一种古怪的眼色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众人都觉出其中的不寻常,傅昭仪大着胆子道:“道长,怎么啦?”
张真人不看她,只一眼不眨地望着江莫忧,“皇后娘娘,您是否曾遭逢大厄?”
“是,”江莫忧点头,“本宫的确曾死里逃生。”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没有明说,毕竟叫一块糕噎死这种事实在太过丢人。
张真人没有深问,可是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众人心中都生出疑窦,苏无衣第一个按捺不住,追问道:“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皇后娘娘与此事有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