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先是入耳的鸟鸣。
后是琼顶镶嵌的无数熠熠生辉的星辰,黎瑨自不会涉足观天这等僭越之举,可因职务之需,也可稍辩出标志性星象。以此推断,顶上星宿排布必严格按照天象而成。
不知何种材质,在这幽洞中也可聚光而明,当真宛如夜间星辰。
再来便可见墓殿形制一如从前,穹顶式结构,中凿一孔,日光汇聚而入,正落在此件墓殿亭台间重檐间。
此厅极为朴实,朱徽媞身在江苏多年,园林盛名在外,来往皆是一朝权贵,虽并无专门探究过,可是见多了,自然也能辩得出好坏。多少楼阁,都不及此亭,多一层,一墙,一窗一槛,全然按照变成了阻碍。旁有苍松偻背而立,松针倒垂如华盖,脚下山岩盘桓,以水环绕相护,水流曲折潆洄,远看与松针浑然一体,像是露水而成。
沿石阶往上,沿途可见花木百种,芍药建兰,秋菊长春,春夏秋冬皆有花可赏,木本丁香滇茶换脚,若有太阳,即可为这样用。二人尚未沿阶而上,只见姹紫嫣红,百鸟齐鸣却无丝毫生气,地宫多年沉积,阴寒逼人,更有一种诡秘的氛围丝丝入骨。
“走吧。”朱徽媞打破了这琼葩艳朵的幻境,直到沿街而上。
黎瑨才发觉院中百花皆为石雕,各有百态,底处严丝密合,就像是活生生从地里长出来,或是以整个山体浑石雕凿而成,其间曲磴三折,弯弯曲曲如迷宫一般。更甚者只有踏上路径才可略辩其形。
依朱徽媞之言,想必踏错一步便会触动机关,一次河道之迷,汞河涌出,不出片刻便可致人于死地。朱徽媞引黎瑨走的便多是这样的小路,这才该是精通象纬之学的刘诚意之作。
朱徽媞引他登上店中亭台,上书三个大字筠芝亭。其上眼界明朗,可俯视殿中全景,溪流密而不乱,隐成八卦之形。朱徽媞这一回在亭上坐立不安许久,距离光宗去世已经足足四年,她的记忆难免有些模糊。
“公主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黎瑨劝慰略显僵硬,朱徽媞却还是坐下来,“不急倒是不急。”她看他又盯着园中景致沉吟片刻,“你不饿吗?”
黎瑨愣了愣,接着有些忍俊不禁,朱徽媞听他一笑,目光又转回来,笑嘻嘻的看着他。黎瑨大略算了算时间,将水浒打开递到她手里,朱徽媞没有拒绝。
她却也没有多喝,只是润了润唇一般,便起身理了衣裙,好像是再未即将面世做准备,“再呆下去也不是办法,走吧。”
走到此时,也不知是习惯环境还是错觉,殿中原本诡秘的花木仿佛友好起来。朱徽媞毫不犹豫,像是花木在身前替她引路。
最后一道出口是个仅容一人通过洞口,并未遮掩,只藏在榛莽之间,可奇怪的是若非人到洞前,即便是几步之外,黎瑨都没有看出来。
洞口下连阶梯,一路往深走。黎瑨感受到朱徽媞脚步中的犹豫,只怕他一开口询问,这小公主非得冲回去。好在再走不出百米,便是样式极为寻常的农家木门,连锁也没落,只以门闩由内插着。朱徽媞看他一眼,正要开门,黎瑨却示意她在门口,立在另一侧,腰间雁翎刀微微出鞘。
却未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