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遇着这片瘴气林,倒也不全是坏事。黎瑨出发前仔细看过下发地图,其中便仔细标出了途中山地间的几片瘴气林,其中不乏五色瘴,仙女瘴等极为阴毒的瘴气。不幸中的万幸,由他二人此刻所见来看,他们遇到的不过是最寻常也是毒性最弱的白雾瘴,也叫黎瑨辨出他二人大致方位。只是吸入过多难免发热腹泻,此地人踪全无,就他二人便显得十分棘手。
二人默声前行,正值炎天暑月,山谷夜间却沁凉袭人,朱徽媞抱了抱手臂,黎瑨明明在半步前,却忽然停下卸了油衣给她披上御寒。朱徽媞瞧他不过一身单衣,“大人不冷吗?”
黎瑨笑了笑,“卑职习武之人,身体自然好些,公主不必担心卑职。”
头顶明月已移了位,在灰黄的云后欲遮还羞,山间万籁俱寂,耳边只余风林声响,地上常有乌色蓄水潭,四周树皆挺直茂密,朱徽媞已分不清方向时辰,只觉着二人已无休止地走了好久,走过之处似曾相识,好像不过在原地打转一般。朱徽媞心有戚戚,拽了拽黎瑨,待黎瑨滞了两步,同她并肩而行才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黎瑨气息蒙在布下,闷声回道,“公主多虑了,卑职自有法子走出这瘴气林,在前最多一里路,定能出这瘴气林。”
天色微明,朱徽媞只觉鼻尖腥味渐浓,有几分作呕,惊道,“一里路?我们走了这么久,竟还有一里路?”
黎瑨耐着性子,“这瘴气林最远直径也不过五里路,公主已走了快半个时辰,至多再一里甚至无需一里路,你我二人便可出这瘴气林。”
朱徽媞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方才拽了黎瑨的手却仍虚挽着黎瑨,整个身子几乎都在不经意间靠近他。
黎瑨感她身子轻软,记起她方才直扑到他怀里哭,整个人都交在他身上,却仍然若不胜衣,仿佛还不如他身上的装备重。他余光瞧了一眼,她虚搁在他臂上的指细白纤长,如葱夷一般,只是有些许是疾奔后扶着树干休息的污物,教黎瑨觉得碍眼至极,简直想伸手帮她擦了。不过只那么一瞬间,黎瑨便赶紧正了神思,凝神听四周动静。
朱徽媞问了话,心里直觉几分绝望,她静听四周动静,分明万籁俱寂,却生生叫她听出异响。
黎瑨毫无直觉一般,朱徽媞方知是自己敏感,只是攀着黎瑨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黎瑨手臂微微僵了,朱徽媞手里攀着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自然不像宫里阉人,也不是十分自在,却对此时这诡异的寂静更怕的紧,只装作不曾意会,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二人周身腥腐之气已渐渐散去,朱徽媞神经几乎崩了一晚上,天色也稍稍透亮,朱徽媞已能渐辨出景致。
远方黛色群山隐在云中,天色稍晴,给人干燥舒适之感。黎瑨脚步停的没有丝毫预兆,朱徽媞正觉松了口气,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黎瑨忽然覆上。朱徽媞一惊,抽出手的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恐惧如蛛丝般爬上她的后颈,分明遍体生寒却微微冒汗,像是足下有小火慢慢烤着。
黎瑨在朱徽媞抽手时也顺势放开,却再没什么心思同她就方才的失礼道歉请罪,双手都已转移在刀上,一个时刻拔刀的姿势。黎明山风徐徐的吹着,许是因为黎明时分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刻,朱徽媞之前虽然身有凉意,却不如此时,冻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