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几乎是一跃而起,提了裙子便不知疲惫般的朝林中狂奔而去。
她忍不住回眸一眼,几乎是她翻身而起的一瞬间那猛兽又朝他自下铲去,朱徽媞只记得黎瑨方才的叮嘱,不敢再停。
仲夏之际,林间便无干燥之时,草木依旧透着湿意,朱徽媞只奔的昏天黑地,每一步的踩得极重,只怕一个失足跌在地上。
风呼呼地刀子般刮在在她的脸上,耳边似还有猛兽的呜咽和血肉的撕裂之声,她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体力不支,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朱徽媞倚树跪坐,她顾不得疼,脑袋靠在树上不住地喘息。待稍稍喘匀了些,才发觉自己早已浑身上下都已湿透,满头满脸都是水,也不知是汗还是这山间水汽,加之鼻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腐味,更教她精疲力竭,一时连抬臂的力气也无。朱徽媞又歇息片刻,才得了些劲,伸手在脸上擦了擦,方才发现,她脸上的既不是水也不是,而是泪。
夜色中,山林万籁俱寂,夹杂着薄薄的水雾,月光自空里淌下来,才叫人能看的些东西。
猛兽的嘶吼和血肉的崩裂皆已不在,朱徽媞不知是自己跑得远了,还是战斗已经结束。朱徽媞不敢深究,勉强打起精神,扶着树站起来,沉思片刻,开始往回走。丛林灌木静的教人发慌,朱徽媞眼睛不敢乱瞄,好像即便是目光,也会惊着什么不该惊着的东西。
她记起日前见黎瑨斩杀河边豺狗时的干净利落,心中有几分安慰,只是此番为百兽之王,其凶悍霸道,自不是区区豺狗可以匹敌。黎瑨再厉害,也不过一届毫无准备的凡人。
她强压惊悚,憋着一包眼泪施施而行,因先前跑得太急,全然顾不上脚下,此时朱徽媞的一双绣鞋已惨不忍睹。她才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自无心于此,只觉着走起路来不甚爽利。朱徽媞再下一脚,只听树枝断裂的声音。
她一阵胆寒,一时甚至不敢抬头,不寒而栗。只是在害怕,也得面对眼前事,朱徽媞战战兢兢的抬头。
黎瑨浑身是血,正倚在树上,微微喘息着看着她,仿佛还带着三分笑意。
朱徽媞怔怔的盯着他半会儿,好像不认识他了。待她片刻回魂,一股酸楚骤然涌上心头,方才所有的防线皆在此刻崩溃,朱徽媞情不自禁,提步扑进他的怀里,如鲠在喉,唯又哭又笑叫人一窥心迹。
朱徽媞一介弱女,即使一时振奋,也无多大力气。只是黎瑨才和只兽中之王斗过,精疲力竭,毫无准备时给朱徽媞这一撞,差点跌个跟头,只觉一阵香风铺面而来,更令他头昏眼花。
黎瑨堪堪扶住朱徽媞,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由着她伏在他肩上哭。她身子娇软,靠在他身上恍若无物。
试问百兽之王近在眼前,瞧着他们好像他们已是盘中珍馐,黎瑨如何不怕,就是现在想着也觉腿软,不知对峙的光景是如何过来的。只是他想起那柔若无骨的皇族贵女,如何能弃她于不顾,便是拼上性命,也得挡住这猛兽。
黎瑨早年识一猎户,尝与其于山中狩猎,知这白额猛虎名为邅迹虎,依人迹而行,最好人肉,穷凶极恶。黎瑨一闪,惊险避开,那白额虎正落在他身侧。
黎瑨来不及思考,全为本能指使,白额虎呼啸如风,黎瑨更快,迅速翻身急捉大虫顶上花皮,举刀便刺。白额虎似通人性,奋力一挣避着,只是伤了皮肉,几番争斗下来一人一虎皆浴血一般。黎瑨不知时辰,只觉自己渐体力不支,不愿再同这畜生纠缠,得了空疾步而去。白额虎同黎瑨一番搏斗,亦不敢再轻视眼前人,并未直追而上,一侧身隐入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