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黎瑨也片刻不敢多耽搁,只恐这娇蛮公主又情绪无常,只两口解决了便去替朱徽媞张罗果子。朱徽媞本有几分想与他同行的意思,黎瑨记着自己才在不远看到一棵桃树,上面桃子绯红,看起来便丰沛多汁,若不是手里还提着只死鸡不甚方便,刚才就有心摘几个解解渴。好说歹说才让朱徽媞留在原地,只想她多休息休息,下午二人再行时也能少找他些麻烦,没得进了林子不知道又能生出什么事。
谁成想他就走这一会儿,就没了刚才的幸运,他裹着一兜桃子回去河边,还未现身便觉着不对。
自枝叶间看出去,朱徽媞正与一只吻短耳圆的棕毛小兽对峙,她自不认得面前这面相似有几分憨厚可爱的犬状小兽到底是什么。只从它目中戾气却知不可轻举妄动它必远不如面上看起来这般憨厚可爱,雕塑般的坐在原地。
黎瑨却一瞬间就认出它的尊容,给吓得魂飞魄散,即便此刻与此兽对峙的是他本人也不至于如此。
这犬状小兽人称豺狼,虽面目如犬,却全不似犬类温和乖顺,凶残至极,耐性极佳,速度极快,连虎豹尚且退避三舍。这等野物向来群居以围捕猎物为食,这只不知怎的落了单,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才留朱徽媞一条小命。否则不等他回来,想必朱徽媞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女,肉质娇嫩香软,早就成了它盘中珍馐。
那豺狗早听到黎瑨脚步,目光直穿林梢,阴郁暴戾,黎瑨不敢掉以轻心,二人一兽僵立原地有时。朱徽媞压不住内心惊惧,稍稍一动,意图去拿手边登山杖用以自卫。
那豺狗几乎是瞬间便急扑向朱徽媞,它来势汹汹,脚下极快,好在黎瑨更快,以雷霆之势自林中一跃而出,生生与那畜生撞在一处,同那畜牲一道飞了出去。
黎瑨触地即起,双腿稍曲摆出攻势,那豺狗不停,起身即朝朱徽媞窜过去。幸而黎瑨距朱徽媞稍近,才先那畜牲到朱徽媞面前。
腰间雁翎刀快如闪电,风一般,呼啸间已朝面前豺狗劈去,豺狗如有神力,生生收回冲势,却顶不住黎瑨朝它攻去一刀便割了它的喉咙,血如泉涌,直喷的黎瑨满脸满襟。
眼见那豺狗瞬间变作一团烂肉,毫无生气的落在地上,朱徽媞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时候腿已软了,若不是坐着,只怕是要跪倒。就是这样,身子也软了大半,她初见那豺狗时,尚不明其物种,只见它瞧着她的目光多见贪婪,仿佛看着盘中珍馐,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似的。
那豺狗本在不远水边徘徊不耐,忽又看向灌木丛后,朱徽媞冷汗直下,终于想起来她曾从书中看过的。
山中有细兽人称豺狗,大于犬而小于狼,残暴成性,成群而行,她瑟瑟发抖,只恐那丛中又冒出几只。
她心知万不可轻举妄动激怒眼前野兽,可是身上却如蚂蚁爬行般难忍,身体像是已经不为头脑所控。强自镇定半晌,见那野兽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颤颤巍巍的想去捉手边的登山杖做最后一搏。
谁成想她刚一动,木杖还未到手里,眼前野兽已如闪电般朝她扑来。
黎瑨速度几乎超出她的目光所至,朱徽媞不说作出反应,几乎连眼睛都跟不上,再看时,黎瑨已将那豺狗斩杀。他的身影如风一般,有那么一瞬间朱徽媞给他惊得有些目瞪口呆,若不是因为闻了血腥后生理的反应,想来还得给他惊好一会儿。
地上桃子滚了一地,惨不忍睹。
大明自永乐皇帝起,为防武将擅权,本重文轻武。何况这江河日下之时,其祖父神宗为穆宗私会宫女所得,神宗尝以为耻,对儿子不慎喜爱,莫说好生教养。神宗自对这与他身世相近的儿子不慎重视,这种轻视,便如传统般遗落下来,就朱徽媞多见,兄长朱由校能受孙传宗教导读书已是万幸,如何能有习武挥刀之时。
朱徽媞这时才知,锦衣卫之可怖,并非虚言,之前她所看到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的身体中,蕴含的爆发力,就如他抽刀如虹的气势,并非她所能想象。他自林中如闪电般的身影,与那矫健的野兽同至眼前,直将那野兽撞出几丈远,又迅速取其性命。
黎瑨并不转身,只恐面上热血惊着朱徽媞,这等野物,精明狡黠,一击必杀,否则必成大患。黎瑨尚心有余悸,在原地片刻,方起身径直到水边洗脸把脸,只是身上血迹无从处理,只得就这么转身向着朱徽媞。朱徽媞已强自镇定,除脸色发白,喘息稍重外再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