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传说一定有起源,像那个生物教室的鬼火传说,就创世神干的啊。”
“书生你根本什么都信嘛!连期中考都来拜托尖叫阿公。”叶峰调侃:“世界末日你是不是也信?”
“我信啊,你不觉得最近蛮群魔乱舞的吗?不该开的心琪开了、神木暴走、算命仙卜出大凶之兆、无头命案,血喷泉……”书生举证历历,试图说服叶峰。
“天啊,你是通灵人耶!天枢宫的首座行令!你居然相信世界末日快到了!”
叶峰大叫起来,身为社长,他决心破邪显正,好好导正书生迷信的错误观念。
“可是佛哥也说啊,末法时代,每个世界有成、住、坏、空。说不定我们这世界毁灭过,又重组重生了.....”
“你哪来这种妄想?”
“林元丰啊,他在创社影片说.......”
叶峰忙着跟书生争论世界末日的真伪,毛毛窝在书生肩上喵喵叫助阵,夏羽寒正感到安然,蓦地,蛰伏在遥远处的恶意监视感,又再度出现了。
她心头一凛。
这绝对不是小小的地基主,也跟她的异界爱慕者完全不同等级。
这才是一直制造出案外案、神裔馆却抓不到的涉案藏镜人。
◎◎◎
她走到书生旁边,毛毛用两只前掌攀着书生的颈子,把小小的猫脸埋入他的耳畔。
有了前次经验后,书生立时会意,微微用手肘撞了身边的叶峰一下。
“有人。”书生悄声。
叶峰微微释放灵气感应外围,有鉴于失手两次了,他也尽可能不露声色:
“我看不到。”
“很远,是猫的距离。我也看不到。”书生说。
“这次两个。”夏羽寒细语道:“一个七点钟方向,水平仰角∠cos30,另一个位置会飘,一点钟方向∠cos45-75之间,它在移动。”
叶峰听到一半不禁泪流满面。
“不会吧,打怪还要先算三角函数?我听不懂啦。”
“笨蛋,你不是理组的吗?”夏羽寒隔着书生睐他一眼。
“这次一定要抓到。你跟毛毛,我跟小夏喵。”
为了一雪前耻,书生当机立断做了分配。
他掏出一枚细针,抓过叶峰的手心,用细针轻轻一刺,渗出微量的血珠。毛毛立刻抬起肥软的猫掌,踩上叶峰掌心。
“毛毛会带你,牠比小夏喵还直觉。我抓移动的那个,走。”
叶峰还来不及抱怨分组不公,书生就握紧了夏羽寒的手,夏羽寒闭眼打开了自身气场,化为黑色宽广的流沙湖。
书生深吸一口气,上回很冰很冷的感受依旧留在印象里,他在心里稍微拉锯,最终还是沉入寒冷幽深的黑湖之中。
只剩下叶峰捏着毛毛的肉球,一人一猫对视,毛毛歪着头可爱一喵后,吐出舌头像是装傻扮鬼脸。
叶峰看着圆润的猫脸,不禁悲从中来。
书生又牵到夏羽寒的手了,结果他只能握着社猫短短的喵掌,还毛茸茸的......岂有此理!
原来三角函数不只是考试有用!认真读书对恋爱绝对有帮助!
请大家千万不要放弃数学!
毛毛踏在叶峰掌中,吸收了一滴血珠,叶峰眼前的世界顿时飘荡起来,先是看到一片猩红,接着,外围的景物瞬间展开。
那是异于他自身灵眼的视野,猫妖毛毛的眼睛彷佛镶上一层毛玻璃,景物笼上了薄薄的雾翳,感觉稍微模糊,原本眼前鲜艳的景物色彩也变得比较黯淡,如同安装了浅灰色的滤镜。
虽然色调不同,叶峰一时有些不适,但视野宽度明显变大了,往左右各自延伸开来,毛毛根本不需要转动眼睛或摆头,猫的左右视角天生拥有宽阔的幅度。
而且毛毛不是普通的猫,牠已经具有五尾修行了,连位于斜后方原本不可能看得见的范围都一览无遗,大约呈现270度的弧形视野。
猫妖眼里的世界好奇怪啊......
虽然叶峰还是看不到远处的敌人,但除了视觉范围以外,他的灵觉也被放大许多,变得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身彷佛多了许多纤长的绒毛,在和煦的阳光下迎风吹拂着,冒出一蓬一蓬的太阳味,暖洋洋的很舒服很慵懒。
毛毛低头舔舔了自己另一只喵掌,往脸上一抹,轻快做出猫洗脸的动作,被润湿的猫须在风中轻轻颤动着,毛毛瞇起宝蓝色的美丽猫瞳,以风向侦测着敌人的确切定位。
很细微很细微,但很精准,所有气息从四面八方交汇,乘着微风传递而来。
他感觉到了。
叶峰以拇指和中指捏成诀印,元神立时脱出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敌人方向飙飞而去。
的确在夏羽寒说的位子。
但叶峰在极度逼近时,才能确认敌人的气息,敌人隐气藏的相当严密,衣着更是奇特,全身竟罩着一套会随着身旁景物流转、不时改变颜色的特殊伪装。
已经这么近了,敌人所潜伏的位子乍看却仍像什么都没有,只在原本的景色上,泛起一阵淡淡的透明波纹。
如果不是夏羽寒的警戒程度太离奇,叶峰可能在10公尺内走过,还是无法发现这名匿踪高手。
这绝对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般异界的居民比较直来直往,这高手用罕见的隐身法衣躲着,却始终不攻击,到底想做什么?
叶峰高速朝波纹方向俯冲而下,右半身的火焰暴涨,他伸出灌注火焰的手掌,朝着微晃的波纹狠狠出手一抓。
他一击得手,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下的触感是轻软的丝绸长袍。
敌方虽然身披隐身法衣,底下却未穿戴护甲,这代表对方根本没打算与他们正面交战,以为自己躲的万无一失。
对方立刻抬头,仓皇往后一扯,撕裂了被叶峰抓住的衣角,同时用力腾越出数十尺,闪开叶峰迅即挥出的下一道火柱攻击后,消失了。
地面焚起轰天烈焰后,徒留下灵火挥空的焦黑痕迹,叶峰虽然抢上前近战跟敌方打了照面,但敌方脸上竟覆盖着面具,防得滴水不漏,什么身份也认不出来,得到的线索只有手上那角破碎的衣袖。
叶峰暗自嘀咕,就是因为隐身法衣,根本看不清楚,所以只抓到袖子了,偏了......不然非得扯下对方一只手不可。
到底是谁?
带面具是怕他们看吗?被他们看到就会认出来?
叶峰皱起眉头。
身为术师的书生不愿近战,他没有出元神,直接扬手挥出纸鹤。
纸鹤化成巨大的白鸟疾飞,以尖锐嘴喙朝第二名敌人扑击,同时展开雪白双翼,以身躯强行拦住敌方撤退的去路。
书生单手变印,操作白鸟交错翅膀,将敌人紧紧箍着困在怀里,这回他打算活捉目标物,压回神裔馆严刑讯问。
他把青白色的灵气逼到指尖,与敌人激烈的挣扎僵持了几秒,两人对峙的灵力急速提升,瞥见不远处的叶峰竟然失手,书生不禁微微分神。
他正待变印,白鸟式神忽然冒起熊熊火光,炸裂飞散,化为漫天鸟羽纷乱,此刻,他操纵式神的指尖灼烧发烫。
火。
书生煞住了即将甩出的青鞭业缚,掏出数条纸卷往地上扔,幻化成泥泞链网,劈向远处敌人。
敌人的身影有些狼狈,仍带着些许爆炸未熄的火焰,在泥链即将触及敌人脚踝时,对方的气息忽然消失了。
书生努力逼自己从玄黑的宇宙洪荒中爬出来,他的意志快要被吞噬了,夏羽寒的黑湖像死亡一样静谧而甜美,全世界都没了,如果可以永远沉睡再也别醒过来该有多好。
“哎。”
夏羽寒轻叹一口气,张开眼睛收回了黑湖。
毛毛的任务完成,牠一脸悠哉的低头,来回舔舐叶峰的手掌,把剩下的血丝品尝干净,一点都不浪费。
书生一手搔着毛毛的颈子,一手摩挲指尖的焦黑灰烬,低头寻思着。
刚刚他的白鸟式神被敌人破坏了,他的手指残留火焰划过的灼痛感,书生很厌恶那种感觉。
虽然这火的强度,仍在叶峰的纯阳烈炎之下,但不对劲。
地界善用三昧真火的不多,除了仙界以外,就是有幸获得仙界亲传秘法的人。
可是神裔馆没有得罪别的势力,书生也不愿跟这种角色交手。
“......对方会使三昧真火,你有看到人吗?”书生微瞇着眼。
“我只抓到这个。”叶峰把刚刚扯下的一角递给书生:“带了面具、穿隐身法衣,装备很高级耶,但他怕跟我打。”
“嗯,他烧我式神,也是为了逃,不是为了打。”书生说:
“我本来用鸟翼困住他了,他敢这样硬烧自己也会伤。两个术师在这儿,他应该趁你还没回头时,直接反冲我跟小夏喵,抢攻近战才对。”
“对方宁可自伤,也非撤退不可?不愿给我们看到身份?”夏羽寒问。
书生仔细端详着不规则破损的衣角碎片,那材质编织紧密,质感摸起来细软有光泽,还微微透着清灵之气。
太精致了。
“这不像地界会出现的布料。会不会是上头的人?”书生怀疑。
“仙界?不可能啊,十二宫谁不知道神裔馆是天枢宫的首座行令?自己人打什么啊?”叶峰说。
“也是,上头也没必要躲我们,亮出身份每个几乎都是上司。”
书生抬头遥望蔚蓝的天际,暂时放空自己的思绪。
很多事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卡住了,但欠缺能够串起来的关键环节,他还没办法将那些飘浮的想法组织成具体语言。
敌人是高手。
与这等级的敌人交手,书生跟叶峰只有在高一时期,陪东东去边境救援战时才遇过。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人间的尽头,那么远那么辽阔。
当时天枢宫戌卫司的边防要塞即将沦陷,军部天权宫却按兵不动,迟迟不肯增援,天枢宫只好发紧急命令,叫神裔馆出战。
但东东翘起腿不当一回事的模样,像是早有准备,还开出了条件,否则神裔馆拒不受命。
“神裔馆自己一小队,会配合,上头也得出差不多的官将,这是最低底限。还有,要一起。
我说的是‘一起’,不是督军,不是站在我们背后指手画脚,抱歉啊我那件事有阴影,有心灵创伤,有黑暗的过去,很难克服啊......
好好,我懂领导叫我们就是想减少伤亡,但戌卫司的事是国安问题耶,大家公平一点,人人有责呗。”
天权宫的军力布署不肯动,天枢宫急调首座行令,却只愿出兵符。养著首座行令就是这时好用,介在正式出兵和一般维安之间,镇压平乱。
行令者是人类,比仙官多一层肉身保护,就算元神重伤也还有救,顶多修行废了。
换句话说,就是比较难死。人类有人类的优势,不然仙界根本不需要培养行令者。
但东东打哈哈半天,立场倒踩的硬,有种“顶多老子不当首座行令”的风骨。
一来一往天枢宫很快答应了东东的条件,据说是宫主紫源仙尊亲口授意。高层同样想测试他的能耐。
边境离人间很远,他们出元神后还搭乘了大型运输法器云舆天舟,才到达那个军事都市。
那时候交界口的防线几乎溃败了,他们的任务是协助城主昱宸击退入侵者,但抵达时才发现守城军早已被围困了,唯一留下的通道也是陷阱,他们不仅没能与守城军会合,前后还围满一圈又一圈的敌人,根本无法突破。
被派来增援的仙官们同样乱了阵脚,夜色深沈,爆破的雷火撕裂苍穹,人人忙着挥舞法器自保,根本无暇顾他人安危。等到太子把带来的三万兵符打光了,东东便下令神裔馆全员撤退。
但想撤也撤不出去,他们被包围了,不仅前后左右,连天上都是敌人,没有一处不是杀声震天。
太子每结好一个大阵,都在数分钟内就被击破,书生仅存的式神只够原地自保,想后退或推进都很艰难,叶峰也左支右绌,他自己一人还闯得出去,却护不了别人,刚入社就被拖来这么恐怖的副本,大家全被困住了。
“军部真的不来啊?”lulu学姐一脸很忍耐的样子:“我不当补师了哦!我们这团没补师哦,谁都不准受伤哦!”
“至少我们验证了一件事,天权宫跟天枢宫不睦到这种程度,东东你屌!你屌爆了!”罗谦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叹语气:
“但我们到底在干嘛啊?我们在镇压革命?我们在反/革/命?”
身边的仙众一一倒下,战局越来越不利,有别于学弟妹们的愁容,上一届碎嘴没停过,回头依旧挥戈浴血笑得开怀。
明明是生死交关,书生却被搞迷糊了,这一场,到底是玩真的玩假的?
东东在敌我之间来回穿梭,驭剑飞快,舞出数百朵疯狂翻转的灿烂剑花,化为扑天盖地的银光,另一掌运气成盾,暂时阻拦接连不断涌来的攻击,强行为他们开出一条退路来。
汪浩抬手遮住右眼,凝观着内城,孤烟直冲上天。
“差不多,东东,最后一道墙快崩啦。”
“那我该渡川了。”
书生跟着抬头,往碉堡的方向眺望,一片人影和术法杂乱交错,太远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汪浩看得到,听说汪浩是千里眼。
无视于战局的凶险,东东只跟书生讨了一只雪鹤式神,却把云舆天舟交给副手汪浩,要汪浩带走全体社员。
“小朋友有玩到就好,回家回家。再不走又要死人了。”
东东决意独自断后,乾坤苍茫,唯有他横剑而立,虽千万人亦往矣。
干部竟无人反对,连象征性的“不行啊你这样很危险”、“不!要走一起走!”的恶俗台词都没有,这届学长姊的互动太冷血了,完全不落俗套,让人很不习惯。
叶峰、太子和书生还是异口同声的发问了:
“学长你不走?”
“我想留啊,因为这世界实在没别的事好玩了。”
东东眨眨眼,七政君子剑寒光妖异,一袭白衣的他踏上雪鹤,白羽纷飞覆盖了他的身影。
那天据说双方彻夜鏖战直至凌晨,驻地与增援的仙官兵将全数覆没,城主昱宸殉难,但敌方也悄悄撤退了。
只身御剑渡川的东东,还抢回昱宸的贴身雷刀,带回天枢宫复命。
学长姊们对当晚的惨烈毫不关心,对于成功镇压也没有欣喜,面对天枢宫的褒扬,他们维持一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冷傲,而东东也不吭声,请假闷著大睡两天只发一封群组讯息。
【千人斩达成,thanks。】
从此之后,军部天权宫也开始注意东东了。
不过,那也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东东卸任后,地狱使徒们都闭关了,神裔馆就没再去边境涉险,云舆天舟也搁着再也没使用过。
现在,这种身怀高阶仙官实力的敌人,怎会找上他们呢?
书生想不通。最近的事件只有辣鸡仙令啊?
“管他咧,不想跟我们打就算了,一定是怕我们了。”
此刻,叶峰兴致勃勃重拾刚刚的话题:
“欸对了,术师真的都用三角函数打怪吗?书生你有空教我一下,太酷了我也想学!”
“你,还是先回去把高一数学课本翻出来吧。”夏羽寒说。:,,,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