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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东东,交给你这么沉重的责任。
卸任后，我会彻底放下这一切的一切,这辈子再也不看不闻不问。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神裔馆的每一个人，所以太害怕失去。
终究当个凡人才是无知的幸福。
啊,关于我的梦,就在这边结束吧。
再见了。
──《神裔馆.社长日记.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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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馆是罩著108道连锁阵的,夏羽寒倚著阳台,望著对面的建筑物发楞,下意识朝外伸出手。
她的小手停在半空中，隐约有种错觉，好像她探手所及的距离,远超过她真正的手臂长度。
她好像触得到连锁阵的最外缘。
奇怪，是幻觉吗？
她掂起腳尖，试著维持著伸手的姿势，轻快暗数东东应该在第几间教室，丝丝缕缕的红雾悄然从她的掌心逸出,快速穿越连锁阵。
连她自己都不知。
“别。”
“别出阵”
手机立刻连振两次，他传得急，倒把夏羽寒吓了一跳。
她连忙警戒四周，低头才发现底下的中庭草皮热闹得很,不知何时又搭起了一个武斗擂台,几十只异界乡民在忙著互殴,忽然一瞬间都停格了。
宛如时间被冻住,所有魑魅魍魉全都痴痴的仰头，含情脉脉盯著五楼的她大喊。
“娘子！”
“娘子！看看我！”
“娘子！我想你想的好苦！”
又来了！这群神经病追求者怎又来了！
里世界明明有那么多艳鬼仙娥什么的，为什么偏偏大家就是要追她！
“全给我滚！”
夏羽寒嘴角一抽，聚出一球灵气团愤怒的往下砸，反倒引起更大的骚动。
她近来凝气速度稍微进步了，灵气团差不多巴掌大小，可是依旧松松散散没什么威胁，反倒被底下的男人视为抛绣球加分題。
水蓝色的灵气团一落，忽然掀起战局高潮，全部的爱慕者全都一拥而上争抢，有人被踩有人被摁到地上吃土，惨叫呐喊此起彼落。
她赶紧趁乱逃离阳台边，躲到楼梯间，还好神裔馆有阵法。
特么的为啥全天下的非人类男性都想跟她滚床单！
但东东的讯息轻描淡写：
“你刚别露脸，他们打完就散了说......”
这事夏羽寒心虚得很，她不只一次听到叶峰等人抱怨，最近为何校园老是有奇怪的武斗擂台，不知打什么，好像打身体健康的，她每回都假装状况外没听到。
全都是为她打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擂台跟最近的世足转播插不多热闹，每天都有赛事，人气挺旺，啦啦队和主持人都齐了，但打到最后的优胜者也没来烦她。
于是她更乐的装作局外人，显然东东弄清了整场世足杯的来龙去脉。
原本她对搬到叶峰家的事也有点疑疑惑惑，叶峰爸到东南亚设厂了，事业正起飞无暇顾家。整楼公寓就她跟叶峰，虽然是为了求减少灵扰，但她心理也很罣碍。
她对三界的男人都不信任，孤男寡女共室，万一叶峰有什么不轨之心？东东就这么把她塞到叶峰家？
但名义上闭关的东东总是有点玄虚，夏羽寒也是最近才顿悟他骗她猛吃香蕉的好处，增进修为是假，树立威望的效果倒是有的。
只要夏羽寒有一根香蕉在手，男干部都敬畏了她，基于神秘的心灵阴影，那画面造成人人不举。
而她配著他的剑，熙美等人心里就有一点该拉拢她的盘算了。
她索性善用这些小资源，凑合过著勉强还算正常人的生活，总算稍微踏实了。
对这些荒诞的恶趣味，他一句话也没问，她也没说。
夏羽寒盯著对话框，思忖到底该怎样婉转的道谢。
东东长得帅，却不像其他人爱放照，他的头贴放了一张复古的“为人民服务”，不知情的人大概以为他很有前途的加入共青团。
其实当首座行令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展现，专门帮你们清理看不见的异界垃圾，為善不欲人知。
夏羽寒无聊点开他的个人空间，居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名片就一句话。
【不能一笑而过，就一剑而过】
有道理。
南泉斩猫，一剑两断，就没烦恼了。
她不禁怀疑，最近比武招亲擂台的优胜者是否都祭天了？
夏羽寒看著自己的墨剑，以简讯认真反问：
“你怎知道我试用剑了？”
“我们是对剑，我感觉到你的气息。很棒。”
“但还不够。再多一点，再深一点。ineedyoumore.”
东东回应的快，连续两则。
……明明谈论的是灵气，但这两封文字妖邪煽惑，令她难以招架。
夏羽寒按著剑深吸一口气，感觉有股异样的热流，在丹田和胸口中间游移，逐渐满溢而出，震荡着，她试着把气缓和下来，硬沉到脐轮，下腹却涌起一股陌生的燥热感。
又像渴求著什么。
她觉得他有时候很麻烦，正如此刻。
他的确有魅力，很撩，但大家喜欢的，是当面那个潇洒又率性的东东。
她反而觉得，平常他的引力隐而不显，只不过长得俊美罢了。他真正的力量藏在随文字飘送而来的意念里，匿于外在保护壳下，幽微散发出非人的气息。
跟异界交迭的东东，像是一个妖异的漩涡，从容不迫的引诱猎物进入。
她想逃，也想深究更多，moreandmore。
她把手机抵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稍微镇定心神。但她无法这样从剑上感受到什么，她不知道东东怎么做到的。
夏羽寒再度简短的按了讯息，询问方才剑身出现的异状：
“它颜色很怪，血丝是正常的吗？”
“那是我养的啊。试试剑你就懂了。你一定会上瘾。”
“不为爱，不为恨，只为杀而杀，你就会跟自己合一了。”
又是连续两封，东东今晚很开心。
她彷佛能听到他那放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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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可悲的嘴炮会议什么都没有结论，就落幕了。阿呆豪暂时由小静凤看管收押，小健是新死不久的人魂，就由圣光咒师佛哥照顾。
半夜，书生却收到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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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者：神裔馆群组
主旨：鸡排仙令第45日──本周末调查任务分配
内容：
一、调阅地府生死簿，查询小健阳寿。（圣母、佳嘉、心琪）
二、确认其他官方机关，是否发令缉捕阿呆豪。（太子、熙美）
三、在附小大楼外围，寻找小健掉落破损的能量，解除地缚灵状态。（佛哥、算命仙）
四、重新厘清阿呆豪的身份，与地基主的职权范围。（叶峰、书生）
感谢大家协助，过程中如遇困难请保持联系，调查期间请谨言慎行，避免惊动官方提前介入，我希望待到结案后，一并汇报上级。
调查结果分享时间：下周二pm6:00.神裔馆。
by社长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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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由叶峰的社长信箱发来，但这信太有条理，难道叶峰逻辑忽然上线了？
昨晚他明明没开口。
书生内心就有点小九九了。
重看一次，这信里面好像少提了谁的名字？
书生决定拐个弯，私信给夏羽寒：
“你说的对，我也认为小健横死的因果惩罚不合乎比例原则，我有被削阳寿的经验。
明天早上九点，校门口对面的土地公庙见。吃早餐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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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早餐店的一角，夏羽寒搅拌着热气蒸腾的玉米浓汤，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书生，他正喝着老板免费招待的冰咖啡。
“怎么这么好啊，你吃早餐吃到变vip？”夏羽寒问。
“我在这边打工过啦。”书生说：“后来才专心在图书馆。”
“你也蛮厉害的，这样还有时间读书。”
“我只是不想跟家里伸手。”
“我知道你跟毛毛啊，但你传这给我是什么意思？”
叶峰把沾满蕃茄酱的蛋饼塞入嘴里，一边滑手机。
书生传给他的讯息意味不明，不知道前后句合起来代表什么，叶峰看不懂，脑袋直接翻译成好基友要请他吃早餐的意思。
【社长大人，你记得我跟毛毛的血禁术吗？明早九点，尖叫阿公那边见，我要拜拜。】
“尖叫阿公”是他们学校门口土地公的昵称，很恐怖，等等再告诉你为什么。
“我昨天不是不讲话吗？就这事。我为了毛毛被砍阳寿的事啊，所以我觉得小健为了60万横死不对劲，但我哪能讲啦？一讲出来换我变箭靶。”书生调整了一下眼镜。
“嗯嗯。”叶峰还是不懂。
“小夏喵不知道，我重头说吧。”书生说：
“我家毛毛啊，本来是一只猫。”
“是啊，我看得出毛毛是一只猫。it’sacat.”夏羽寒噗哧一笑：
“牠现在也是一只猫。”
“毛毛以后还是一只猫。”叶峰附和：“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只猫。”
“你们在乱什么，不要水字数，听我说......毛毛本来是一只流浪猫，是真的猫啦。”
书生揉捏着毛毛的颈毛：
“就是那种在路边，会被抓去扑杀或燉煮的流浪猫。你知道，大家对流浪动物不太友善。”
“所以你捡了毛毛？”
“毛毛刚出生没多久，妈妈就被抓走了，一整窝小奶猫被丢弃在草丛里。我遇到毛毛的时候，牠不知道饿了多久，兄弟姊妹全都死了，身上还爬了不少蚂蚁，只剩微弱的啜泣声……很可怜，我把外套脱下来包着毛毛回家，那年我五岁。
……毛毛陪我到小学毕业，然后，发生了一些事。”
书生低垂眼帘，语调渐轻。
趴在桌上的猫妖打了个滚，侧身露出了雪白蓬松的肚毛对着夏羽寒，撒娇喵了一声。
她伸出手指，像弹奏钢琴般搔着毛毛的肚子。
“我以为，流浪猫往生后，顶多变成动物灵。”
“理论上啦。天地间的运行如此。”叶峰点点头：
“动物灵留在地界也活不久，不转生的话几年就消散了，修成妖的很少，那才是自然。”
“但我不想失去毛毛，我用了……唔，大家都说是邪法的东西。”
书生低下头：
“我不知道正邪是怎分的？我想的简单……把牠强行转换成妖，这样毛毛就能陪我一辈子了。”
当然，書生也付出了代价，禁术反噬了他的阳寿。
当时书生才十二歲，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测试出来的。
不像其他人有异界师父，书生从小到大唯一的通灵伙伴只有毛毛。
没有人管他，他也低调无声，不进庙不求神，大隐藏人海。
没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教条框架，所有的可能性都从零开始建构，无论是东方纸符或西洋图腾，神秘学对他从来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在千百年辗转之中残缺散佚、关键早已失传的符文，他只要摸到边角，就能触类旁通，再配上自己的猜想，把它还原个七八成。
最后他什么符文都不需要了，花鸟虫鱼，素纸一张就是无限可能。
书生天生是术法天才，却不幸踩到了被仙界列为禁术邪法的敏感地带。
变成猫妖的毛毛成长太快，仅有幼儿般的智商，却拥有不相称的500岁修行，牠早已比土地公强了，保有动物天赋却野性未除，是统治阶层的隐忧。
仙界根本不希望修行人懂这些。
书生本来养猫养得挺自嗨的，进了神裔馆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妙，更加韬光养晦。
书生用手指沾取杯中的美式咖啡，在毛毛面前晃来晃去，毛毛转过头来伸出带刺的舌头，轻舔着主人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