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昨日她忍住不罚荣贵妃,等的就是这句话。
荣贵妃一定要罚,但不能由她来罚,必须让皇上来。否则他永远认不清他那心肝宝贝究竟藏了怎样的蛇蝎心肠,也永远记不住他还有韶乐这么个女儿。
“手还疼吗?”延熙帝轻轻碰了碰,韶乐疼得瑟缩了一下。
宫人取来药膏,想帮韶乐上药,却被他抢去。
“来,父皇帮你上药。”他目光温暖,小心翼翼地挑出膏子抹匀。
九五至尊,素来只有被照顾的份,第一次放下身段照顾别人,动作虽笨拙了些,神情却尤为专注。
药膏冰冰凉凉地涂在指上,温温暖暖地流进韶乐心里。原来有父亲疼爱,是件比冬天晒到太阳还幸福的事。
延熙帝动作极快,前脚刚出章华宫,后脚就气势汹汹来了棠梨宫。
据宫人回忆,这晚皇上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寝殿里瓷器玉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还让荣贵妃母女顶碗在屋外罚站。整整一个时辰,无论她们哭得如何凄惨,他都不为所动。
接下来两日,整个棠梨宫都浸泡在一股浓郁的墨香中。
顾先生和太后都认得敦仪的字迹,她想让人代笔都不成,只能衣不解带地奋笔疾书。第三日顶着两青黛色眼圈,灰溜溜地跟在荣贵妃后头到章华宫交差。
还给韶乐送来好些补品,光人参就好几箱,一根比一根粗,根根赛萝卜。
韶乐隔着屏风偷偷打量,只觉通体舒畅。进宫这么久,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好解恨啊!
为照顾韶乐生活,太后特地指给她几个得力宫人。
领头的叫小喜鹊,头一日她还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事。跟韶乐混熟后,她跳脱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也是由她之口,韶乐才知道那日皇祖母为何会去棠梨宫“寻衅”。
原来几月前,大魏要与西凉开战,原定的主帅是李如海。荣贵妃极力向皇上引荐自己的二哥裴从光,皇上耳根子一软就应下了。
上月两军于智木河鏖战,裴从光本就无帅才,又错判局势,害魏军落入陷阱,损兵不说,还差点折去李副帅的命。
战报传来,太后气得牙根痒痒,这才决心重新出山,打扫后宫。
“那日不过是太后娘娘下的战书,好戏且在后头呢。”中宫无皇后,但还有太后,如何也轮不到一只麻雀在凤枝上蹦跶。
韶乐觉得,小喜鹊说这话时的表情,就跟集市上看杂耍的人一样。
她私心把这话想成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父皇是那没主见的唐僧,荣贵妃是那变化多端的白骨精,她说什么父皇就信什么。
而皇祖母就是那降妖伏魔的大圣爷,且还是唐僧不敢教训的大圣爷!吹根毫毛,白骨精就原形毕露了。
“还顺手把公主您给捡来了。”小喜鹊忙着检查内廷司新送来的衣裙,随口一说。
“……”
嗯,大圣爷收完妖,顺带脚救了个误入白骨洞的小娃娃。
“妥了!公主快试试新衣裳,看合不合身,眼瞅就到杏芳宴了,要是不合身可得赶紧改。”
“什么杏芳宴?”
“公主您忘啦?”小喜鹊眨巴眼睛,“太后娘娘不是说,让您开春就去云麓书院念书吗?要去那念书,就得先去参加那杏芳宴。”
韶乐倒吸口凉气。她还真忘了!
云麓书院,七姐姐,还有那顾先生……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