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起了一阵红一阵白，瑶鸿见着，想也知晓，此刻她心中早已不定骂成什么样子了。

她合了个眼，便将手从她手心里头抽||出来，嘴上道：“我有些乏了，娘娘可是要伺候我歇息？”

孟静娴渐渐也敛了笑容，拉下脸来：“姐姐平日里有多少闲工夫，还缺这一时半会儿的歇息么。妹妹统掌六宫，照顾陛下，忙也忙不过来，好不容易得空才来看一趟姐姐，姐姐却要赶人走？”

她缠着瑶鸿不肯让她睡，瑶鸿正在烦极的当口，忽却听到外头一片响动，几名宫人齐声唤了句：“李公公——”

不多会儿门便被叩响，李承贵立于门口向孟静娴叩了一叩：“老奴见过宜妃娘娘。不知娘娘在此，搅扰了。”

瑶鸿如遇救星，两眼登时亮了亮。

李承贵是来送被子的。身后跟了三四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两床厚衾被，还有一人，手里捧着两只沉香木盒，也不知装着些什么。

孟静娴未起身，只含笑道：“今儿个是巧了，不想姐姐屋里会如此热闹，早朝时分，李公公不在御前伺候着，反跑到这冷宫里来。到底是姐姐福气好，哪怕做了废妃，也有李公公将姐姐看得与陛下一样大。”

李承贵忙躬身道：“娘娘此话可不敢乱讲，老奴若不是奉了陛下的命，哪里又能在这个当口抽空出来。”

“哦？陛下给了公公什么命？”

“陛下让老奴来给李主子，送些被褥与人参。”

李承贵应一声，便抬手招怜香，要引那几个小太监下去归置。怜香回头望了瑶鸿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她若一走，这屋子里便只剩了瑶鸿一人，连个体己的心腹也无，万一出个差错吃了亏，可该怎么是好。

然而瑶鸿两眼冒光，望向李承贵，倏忽一眨，心头冒出个主意，便向怜香努努嘴，小声道：“去吧。”

怜香带些不放心地走了，瑶鸿见她前脚出门，后脚便往床头一倚，无限怨念道：“陛下将我发配到这北苑冷宫里来，连面也不曾露过一个，何苦还派公公送什么被褥与人参……”

她当着孟静娴与李承贵的面，自说自话地絮叨。

李承贵刚一愣，心想陛下不是接连来了两个晚上……可心里的话还未想完，就见孟静娴插嘴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怕不是在说笑，昨夜陛下陪了姐姐一宿，怎的就成了面也未曾露过。”

孟静娴方才吃了瑶鸿一亏，眼下正急于逞口舌之快，然而话音落，就见瑶鸿嘴角一抿。

一旁的李承贵忽然间便懂了，眉心皱紧，问孟静娴：“娘娘……宜妃娘娘怎知陛下昨夜宿在李主子处？”

孟静娴一怔。

萧景行两晚来去，皆是隐秘，“娘娘莫不是在窥伺陛下行踪？”

孟静娴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清咳了两声，便起身道：“本宫宫中还有些事，改日再来看姐姐。”

瑶鸿自是欢欢喜喜，只不动声色道好。

孟静娴此一行没能占到便宜，反还差点拖累自己，悻悻然也只得走了。瑶鸿心头普天同庆地送了她出去，待到人散尽后，屋子里徒余瑶鸿与李承贵两人，瑶鸿正要开口向他道谢，却就见李承贵双膝一跪，拜道：“老奴向娘娘请安了。”

“李公公……”

“老奴来迟，望娘娘恕罪。”

“李公公，我如今已不是娘娘了。”瑶鸿轻声提醒他道。

“老奴心里，娘娘永远就是娘娘。”

他说着，以额触地，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