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端阳节,香山寺里的钟声响起,沙门早课结束,线香的气味萦绕在韩佸的鼻尖,让他沉寂在一团空净之中。
“小郎君与佛有缘。”灰裳老居士看着韩佸笑道。
韩佸睁开眼,灰裳老居士微微弯着腰站在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啊…让老居士看笑话了…”韩佸赶忙站起来,给老居士行了一个礼,叉着手道,“仆不通佛经,每日来听早课只是为了自己的清净,蠢笨不堪,恐怕并没有那个缘法。”
在韩佸眼里,灰裳老居士是一个神秘的人,他跟老居士认识好几个月了,连着一次算上,也只说了两次话。上一次老居士给他介绍了一份哥舒府西席的工作,这一次还不知道…
灰裳老居士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韩佸腰间的香囊道:“小郎君的这个香囊很别致啊。”
“哦…这个呀…”韩佸低下头解下了他腰间的丝绣香囊,摸着香囊抬起头道,“这是一位老媪送的,今日端阳节正应景,老居士若是喜欢…”
灰裳老居士接过香囊,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又递回给韩佸:“是个很精致的香囊,落到小郎君手里就是小郎君的缘法,小郎君且收好,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韩佸把不明所以地接回香囊,一头雾水地看着灰裳老居士走出了大殿。
这个丝绣香囊既非玉镂也非金雕,柔软的绸布上面绣着海石榴花纹,绸布里面包裹着一味平华无奇的安神香,很普通但是很用心。
香囊不算贵重,但是胜在精细,是沈媪和她的女儿梨花做来送给韩佸几个人做谢礼,并且单论绸子和香料的价钱,对沈媪和梨花来说,这份礼也不算轻。
沈媪就是崔二十二之前从伊河里救上来的老人,那一日她的女儿梨花被一个气焰极盛的歹人掳去了,掳人的据说还是官家子,老人家早年丧夫只有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心头绝望一时想不开投了河,被正巧路过的崔二十二碰巧救下,后来武元衡出面找回了她的女儿。
沈媪六十岁上下,身体还算硬朗,泡了河里的冷水也没有生什么病,在香山寺安置了几天,就跟她的女儿梨花回了龙门山上。
老媪是虔诚的佛教徒,带着女儿免费给在龙门山上开凿石窟的匠人们做饭,母女两人靠每月在城里卖些织品度日,据她说,她早亡的良人是山间的猎户,杀生无数,良人已经去了,她和女儿要多做好事赎罪。
韩佸把香囊重新挂腰间,想起沈媪方从昏迷中醒来时的表现,眼神暗了暗,也出了大殿。
晨光熹微,一缕一缕的霞光从天边的彤云里露出来,把正在蹲马步的韩虎头下巴上挂着的汗水照得闪亮。
崔二十二背着手靠在大树的树干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东边的天空,米的香味氤氲在院子里,锅子在柴火上架着,“嗤嗤”的冒着白烟。
“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韩佸从一边窜出来,拍了拍崔二十二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