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梨花到底怎么样了呢?
武元衡眉头一皱,走进了洛阳丞张嵍的府宅。
洛阳丞张嵍,出身范阳张氏,乃是大唐名相张说张燕公的孙子,其父张均安史之乱前官至刑部尚书。
张嵍如今五十多岁,做着正八品下的小官,别的能耐没有,嫁女儿的本事一流,长女嫁给西平郡王哥舒曜做了填房,次女嫁给洛阳豪富武氏的长子做了正妻。
这一天傍晚,日色将收未收,张嵍手里搂着一名美姬坐在榻上,门前值守的小厮忽然通报道:“主人,武家郎君来了,要见您。”
他怎么来了?张嵍心头一动。
武元衡是张嵍的女婿不假,可是一直以来,武元衡对张家人并不亲近,别说像现在这样不年不节的,即使是逢年过节,武元衡也很少出现在张家人面前。
每每看到他苦命的二女儿形单影只的样子,张嵍就对武元衡一肚子的不满意。
“把人请到客厅里,让大郎先去招待着,我一会儿就到。”张嵍在美姬皮肤细腻的脸上亲了一口,想了想,不急不忙地对门外小厮说道。
“可是…”小厮犯起了难。
张嵍有些气恼,自从大女儿嫁了哥舒曜节下,家里的仆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他大儿子那里献殷勤,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可是什么可是!怎么,我还请不动大郎了?”
“老泰山这是生什么气呢?怎么?不欢迎仆?”
门“嘎吱”一声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推开,武元衡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
张嵍抖了两抖,三两下把美姬踹到塌下,急忙站起身来修整衣服,武元衡的语气明显来者不善。
如果换个别的人来,张嵍也不会这么怂,天下男人都好美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因为长女的事儿,张嵍总觉得对不起武家,也因此连着许多年都在武元衡面前抬不起头来,空担着一个长辈的名声,行事倒处处受小辈的节制。
“哎呀,伯苍,你怎么忽然来了?”武元衡刚把门打开,张嵍就立刻走上去亲热的抓着他的手,一张瘦削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武元衡轻轻甩开张嵍的手,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的躲开张嵍的接触,凛然行了一礼道:“泰山大人,仆今日来,是想跟您讨教一下…和玉最近的动向。”
张嵍的长子名叫嘉石,字和玉,也是哥舒夫人的同胞兄长。
“和玉?”张嵍心头一动,问道,“他怎么了?他今天早上还来给我问过安的。”
武元衡轻笑出声,说道:“和玉啊…他今日午后从龙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经过,看中了山边的一株野花,非要强行采下,未曾想竟从山头上滚了下来,跌伤了一条腿——泰山大人,还得劳烦您教育教育他,让他以后走路小心些,这东都城里城外,他不能碰的东西多了去了,您说是吗?”
龙门,一株野花。张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意,不会是…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严加管教和玉的。”作为长辈,张嵍却反而微微躬身给武元衡施了一个礼,“多谢伯苍提醒,是我不对,我只觉得以前亏欠他们母子甚多,如今由着和玉去也就罢了,左右有他姊姊撑着,没曾想…他那个性子,唉!”